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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若梦 帘重 3465 字 12天前

但那个衰神也不会永远跟着你,游戏里跟一会就自己走了。我怎么觉得,自己整天都能撞到那个衰神。还是说,我自己他妈的就是那个衰神本体啊。

上过大学的都知道,学生都是根据第几周来算时间和考试。但现在,钱唐生病了,这种计算日期的方式又在现实生活中沿用,我认为无比残忍。

因为没有提出反驳意见,毕业论文就稀里糊涂地跟着周教授了。他一个电话把我叫到办公室。

你毕业论文选题是这个?附条件不起诉制度分析的构建和研究?周教授盯了会我交上来的大纲,这个论文可以直接成为硕士选题。但你自己要挑战,我当然也没什么意见。只是丑话先提,既然跟着我做论文,很难。

很难。我顺口帮他接下去。

周教授皱眉看了看我:你这么爱接下茬的女同学也真罕见,我们全院的老师都知道你这么一号人物。

我很有尊严地没吭声。

每个人上学的时候,不一定幸运地碰到自己喜欢的老师,但肯定能碰到自己讨厌的老师。我个人不太喜欢周教授,他显然也不怎么喜欢我,这事估计完全没有解决的余地。虽然现在不是上课时间,周教授偶尔赏脸对我皮笑肉不笑一下,但笑了也没用,依旧是个笑眯眯的丑八怪。搞不好也是周教授自己这么八卦,对别的老师说老子的坏话。

中午的办公室没有别人,只有周教授继续慢悠悠地用嘶哑的声音说:我很少带女学生,但因为认识你家先生。他之前卖了我个大面子,所以现在让我选中的你。

谁?我一愣,万万没想到钱唐也牵扯进来这事。

周教授似笑非笑,可惜他的脸实在太大又太难看。

你先生估计知道,如果我作为论文评判老师,答辩时肯定会给你打低分。但如果让我成为你的论文指导老师,就不会了。随后,他再正色说,李同学,如果你对明年的荣誉毕业生很感兴趣,就多用心在毕业论文里。毕竟在 a 大,你的能力像蝼蚁一样——

我以为他要说不值一提或者微不足道

结果,周教授慢悠悠地说的是:只有作出成绩,才会被我认可。

什么乱七八糟的啊这是!

从学校里出来后,我自己又在门外发呆站了好大一会。因为无事可做,又直接掉头把车开去空手道馆。

长达一个小时的热身活动,我特别专注。唯独训练踢腿的过程中,我正发着全力,但突然半空中收势。对面陪我练的教练估计以为我在做假动作,全神贯注地防范。结果没想到我真踢空,他往后一退,差点踩空。

李春风?怎么了!他朝我大吼。

我没说话,知道刚才腿部太用力把袜子撑了一个破洞。

一个怪现象,现在的我明明回家比钱唐早。但我就是会一直在外面磨蹭着,拖拉着,算计好时间然后等着和他一起进家门。这是为什么呢?我以前没事是最喜欢蹲家里,因为是个肤浅庸俗的人啊,见识过经历过的也不算少,但还是觉得最快乐的事莫过于在家里光膀子发呆嗑瓜子。

但现在,我受不了这寂静。甚至有的时候,我嘴痒想跟钱唐再吵吵架,然而张嘴就感觉自己要发出小狼狗似的呜咽。太丢人了,我总是忍不住又想这人还能陪我多久,越想感觉这辈子也没这么惶恐过,手足都开始发冷。

自从知道钱唐病情后已经一周过去,他的所有言行如常,也看不出有什么身体不舒服。他是非常能忍耐和能控制自己的人呢。只是,我也知道钱唐最近起床和梳洗比以往速度慢了很多。他自己没察觉,但我很清楚的看在眼里。在以前,钱唐基本都是一睁眼就立刻坐起来,行动力无比快速的人,好像很少有他不清醒的时刻。而在很长的时间里,我都觉得钱唐铁皮金骨,不会困,也不会累,也不会伤心。

而早晚也必须去劝钱唐把药吃了。

最初,我面色灰败地坐在客厅发呆,思考自己该用什么样的谎言骗过他。但还没等我想好,钱唐自己练完字倒墨水正好悠闲路过,也看到茶几上摆着的药和水。他表情没有什么异样,只是目光在我脸上一扫。但没等我说话,他面无表情地伸手拿过来杯子直接把药吃了。

他甚至都没问那是什么药。

我简直异常吃惊,哑口无言地望着他背影发呆。而钱唐沉默了片刻,转头又问我:家里以后要买套吗?

这话我自己想了好一会,才明白他是指的安全套。钱唐大概先入为主,以为我现在喂他吃的药,是帮助他,不,是帮助我俩有孩子的。而他的态度显然表示,钱唐愿意接受治疗,这已经是妥协了。但他依旧不想要有个孩子,这个大混蛋!

但我也不知道是该继续生他的气,还是松了口气。现在的我总感觉很迟钝,可能越来越迟钝,整个人不咸不淡的。前几天那个小动物协会的那男同学给我打电话,我心里也就是个哦字。

毕竟,现在这时候,我还能说什么呢?

没几天,我真的按照钱唐的话,浑浑噩噩拿来一个安全套,对,是拿的。校园里最近举办个艾滋病宣传日,各种喜气洋洋地向路过同学发安全套。我得说,这玩意在大学学校里特别受欢迎,因为那些人抱着的满满一大盒子很快就发完了。有些同学甚至特意来回走了道路两次,就为了免费领两个。

等晚上回去,我和钱唐不由都好奇地研究了一下。他的脸在灯光下有点恹恹,白里发灰。我眼都不眨打量着他,但在钱唐抬头时又赶紧难受地扭开目光。

劣质品。他评价说,怎么做得这么厚。

很厚吗?我也心不在焉地嘟囔着,从小纸包里用指尖提起来那黏黏糊糊的透明东西,第一个感觉是好恶心,不厚呀,感觉这做的已经挺薄啦。但怎么用这个……对了,你怎么知道安全套是厚是薄啊?咱俩不是没用过吗?

看我忍不住提高声音,钱唐立刻又不吭声了。

过了会,他居然微微一笑,低声说:那些嘛,都是遇见你之前见识到的事情。

他这个答案我显然并不满意,可怕的是,我发现我并不太生气。但还是装得特别恼火地把那玩意摔在他身上,再扭头狂瞪他。为什么现在这时候,钱唐还总能轻而易举地刺激我呢!屈辱。

钱唐安慰性地拍拍我的手,他双手悠悠地枕在脑后,完全不害臊地吹嘘:特长生,我以前确实广受欢迎。从小到大,一直如此。想当年在南方上过三年的小学,每年都能收到几条女同学自己织的围巾,甚至还收到过毛衣。但现在北方的小孩子们,好像都已经不像我小时候去时兴这套。

我冷笑着告诉钱唐,其实现在的小屁孩子还是流行说织毛衣织毛衣的。不过,这话已经不是原先的意思。只有为了傻逼才织毛衣。

他也不生气,只是笑说:幸亏当时我什么也没收,多年后侥幸逃过一劫,完好无恙在你面前。

我再皱皱眉,扔了安全套后没继续那个话题。

其实钱唐现在刺伤我的,绝对不是他的任何话或者任何态度。我现在用文雅的话说,基本属于求医无方,即将面临生离死别。此刻,我恐惧又很认真地想过,真的,我现在要不要去求着钱唐给我留一个孩子。

上学期在检察院实习那会,我们碰到了一个特别奇葩的实例。简单来说,是一名很年轻的贪腐官员在审理期间,畏罪用刮胡刀自杀。其实吧,他压根就不是重要角色,真量刑定罪也没几年,但心理太脆弱居然一次性就自杀成功。在当时,整个检察院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事弄疯了,准备侦查追究看守所责任(那里可到处都是摄像头啊!)。

但那个年轻官员五张多快绝经的母亲比起接受儿子的死讯,比起上访或者大闹社会主义和谐社会,反而先冷静地在本城内开始四处咨询试管婴儿,甚至还问书记员头上。

而且,她还真又怀上孕了。五十多了啊!!!

她说:最坏的事已经发生了。无论如何,也要给丈夫家里再留一个儿子。

这行为多么荒谬!当时我觉得简直就是神经病行为,送去强制医疗都没准能成。而到现在,我也依旧觉得可笑。但没想到,自己现在居然也在隐隐地想相同的事。

如果一切真的无法挽回,能不能让钱唐给我留个孩子呢。因为……生命需要时间,时间就是机会,小孩子长大了以后就会像他,我也不会那么无力承受。

但真的又没法深想,我现在一想钱唐得病这事就感觉整个人哆嗦,浑身打着摆子的颤抖,感觉自己正在崩溃。而且最近总隐隐约约听到耳边有那种轰隆隆的声音,低沉的,遥远的,没准是从我内心深度正在坍塌的巨大声音。

而在那个古怪又自私想法成型前,我这两天还不得不压着烦躁,跑到周教授那里报到继续去改自己的论文提纲。这事其实网上就能解决,他确实是在千方百计地刁难我,但我也确实是没地方可去。

法律界的圈子特别小,但凡混出名声来,律师和律师就算没见过面也知道名字。彼此大学里的老师更是如此,a 大的法律系在全国还是首屈一指,我经常在周教授桌子上,看到各种稀里古怪的名片。

一直以为自己的名字属于难听的,直到有一天看到了个叫史大佗律师的名片。瞬间,我感觉自己久违的笑声像杠铃样响亮和刺耳充满整个教师办公室的崭新楼道,声控灯都被我震亮了。

史大佗,史大佗,唉,也不知道这人恨不恨他父母,但我想自己这辈子可终于算是能瞑目了。

没在周教授那里待多久,就又被他那张奇大的丑脸轰出来。我扭头去超市里买了不少食材才回来,而回到家。钱唐居然罕见地在家,他正坐在沙发那里有一搭没一搭逗着智障。

他的脸色越来越不好,虽然表情轻松,但开始无意识皱着眉头。

我指望今天听来这么可笑的名字,肯定能让他露出淡淡笑容。钱唐和我都喜欢很荒谬很暴力的事情,之前我俩讨论装修新房卧室里的洗手间,他还扬眉建议我,要找脑部血浆溅上去后,警察不会轻易察觉到的瓷砖颜色。

是啊,当时我们谁也不敢确定我俩有天吵着吵着架,会不会急眼真打起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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