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不还他银子,他当然会来找麻烦。”宁夫人低头慢走。
路上雪化了,青砖铺成小道不再湿漉漉。偶尔有一两株细嫩草从青砖缝里冒出头来,沾着些许露水肆意伸展着身躯。
宁夫人绣鞋踩蜿蜒草上,她步履很轻,没有声音。
有个穿灰蓝色罩衫,白色袍子,高高束着头发,面上遮着雾蓝色面纱男子从宁夫人面前经过,说是经过,不如说飞过为合适。
他步履轻盈,如同蜻蜓点水,一刹那功夫,像电闪雷鸣,又像一阵风一阵雨一片雾气,“呼”一下,与宁夫人迎面而过。
他身上有淡淡迷迭香。
他腰间挂着沙灰色钱袋。
他个头高挑,穿着黑底黄边靴子。
宁夫人皱眉,不自觉盯着那人,看他逍遥身形,看他镇定自若消失她面前。
她有一刹那恍惚,很,她红了眼圈。
小菊看出了端倪,忙拉了拉宁夫人衣袖:“夫人,你怎么哭了?刚才那个人你认识吗?”
“我……我……”宁夫人吞吞吐吐:“这些事,不是你应该问。”
“刚才我还以为是华良呢,吓我心里突突直跳。”小菊笑了笑道:“若是华良,肯定又要为难咱们。”
“刚才那位公子……我好像有点面熟呢。”宁夫人站那发呆。那公子早就消失不见了,可宁夫人还细细观望着。
“夫人,刚才那公子好奇怪。”小菊想了想道:“好好一位公子,怎么打扮成那样,面上还蒙着面纱,女子蒙面纱我见过,这堂堂公子蒙面纱我却没见过,难道是见不得人吗?”
“呵呵,或许人家有难言之隐呢,咱们也不要背后议论了,走吧。”宁夫人似乎有些疲惫,又像是陷入了沉思,一路走回宁府,都没有说一句话。
等宁夫人走远了,刚才经过那位公子又从墙角退了回来,他静静站那儿,静静凝望着宁夫人背影,就像宁夫人凝望着他一样。
自从与那位蒙面公子擦肩而过,宁夫人变有些恍惚,夜里睡觉也做起了噩梦,一时叫着“别杀我别追我,我再也不敢了。”一时又哭着喊“真不是故意,我真不是故意,你若恨我,我又应该恨谁呢。”
小菊把她叫醒,宁夫人披衣坐着,也不说话,披头散发,眼睛直直看着床头悬香袋,喝了一碗茶压惊,可冷汗还是顺着她头发流了下来。
“夫人梦里一直喊不要恨我,是不是梦到了苏少爷?”
宁夫人不置可否。
“苏少爷对夫人一直不敬,每次见了夫人都像见了仇家一样。所以夫人心里害怕他吧?夜里梦到他,吓了一身冷汗。”
“我并没有梦到苏少爷。”宁夫人擦擦额头汗,静静躺回去:“我梦到是另外一个人。”
“夫人梦到了谁?”
“梦到了不应该梦到人。”
“是华良吗?”
“小菊,近你话是越来越多了。”宁夫人瞪了她一眼,忍不住责备道:“所谓言多必失,你一个小小丫鬟,做好你丫鬟本份便可,主子事,是你打听?”
小菊默默站那搓手,再不敢多问了。
夜里同样做噩梦,不止是宁夫人,还有白天那位蒙面公子。
他躺大红色绣牡丹纱帐里,一张脸俊朗清秀,他眸子如同月亮背后浅浅星子,有点寒意,有点孤独。
大红色纱帐包裹着他,房间桌上,是大红色印金花蜡烛,蜡烛微微染着,红晕铺满了屋子。房间后墙上有一面不小窗子,窗子支起,窗后临着江。江水轻轻泛着波澜,蜡烛红光一直铺到了江面上。
满江红。风雨轻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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