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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当然知道。”老鸨轻轻抚摸着雪鸟鬓边珠花：“雪鸟啊，妈妈知道，你是一个守本分人，不像那些女人，天生就爱伺候男人，你是知深浅，妈妈信你，而且妈妈知道，安公子住你屋里，你并没跟他怎么样，所以妈妈才放心，不过，你就没有问一问，安公子他老家哪里，家里有什么人，是不是大户人家公子，家里有没有银子？”

“妈妈……我怎么好意思问这些，我只知道他是我恩人。”

“傻孩子。”老鸨点了点雪鸟脑门：“你咱们这里过了这些年，见男人也不少，那些个男人，有什么好东西，皆是喜厌旧，男人不可靠，恩人也不可靠，唯有银子才是真，他若是有钱人家公子，妈妈也好帮你张罗张罗。”

“妈妈……我听安公子说，他父母双亡，家里……并不富裕。”

“啧啧，傻孩子，父母双亡人，家里能有银子才奇怪了。你呀，我看他救了你份上，这才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你呀，赶紧让他走，让他找个地方搬走，不然，早晚一天你要*，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对了，你先前跟他说什么，你租房子给他住话，趁早灭了这主意，你一个妓院长大姑娘，要养这个安公子？若让我知道，别怪妈妈狠心……”

雪鸟不敢吱声，看来他跟安公子话，面前这位妈妈早就听到了。

她大意了，这位妈妈总爱听墙根，那些妓院里姐姐妹妹，谁什么时候来喜信，谁私藏了几两银子，谁值钱东西哪个匣子里，这位妈妈都能打探一清二楚，她所做一切。怎么可能逃过她眼睛呢。

老鸨笑着，又点了点雪鸟脑门：“雪鸟啊，记住，你贞洁。一定不能丢，不然，妈妈我怎么给你找好人家，你若跟这安公子……若给你找不到好人家，那你也只有妓院里接客了。”

老鸨扔下这话便下楼去了。

灯影重重，夜色浓重，雪鸟伏栏杆边悄悄抹眼泪。

她从小妓院里长大，受了别人白眼，也受了老鸨折磨，小时候。劈材淘米针线活都要做，稍稍大了，有些姿色，老鸨才免了她做粗活，说是教她琴棋书画。不过是想以后让她去大户人家做个小妾，从而给老鸨换银子。就连那些热情跟她打招呼老爷，也不过是想把她按倒地。

这些人，让雪鸟心惊胆战，每一天，都如履薄冰。

唯有这个安公子不一样，他跟这妓院里任何一个人都不一样。

那日他为了救她。被那伙歹人打了一顿，还被抢走了包袱，可他是真心实意救她，没有一丝一毫阴谋算计。

这让雪鸟感动不已。

所以她甘愿冒着危险把安公子安顿下来。

她知道，安公子虽然不图报酬，可她不能不报恩。

她偷偷揩揩泪。这才关了门进房。

安公子没有一点儿动静。桌上蜡烛要燃了，流出一堆蜡油来。

雪鸟轻轻吹熄了蜡烛，挑着灯笼向床头照了照。红色帷帐轻轻摆动，江风很凉，雪鸟去关了窗子。细细听了一下，安公子似乎是睡了，隔着帷帐她看到安公子白静而消瘦脸庞，还有嘴角淡淡梨涡，她笑了，发自内心笑，然后欲出去，想到了什么似，重退了回来，取下手腕上虾须镯，轻轻放床头。

虾须镯，顾名思义，又细又轻，不过好歹是金子。

妓院里女人，所佩戴金银首饰多半是假，就拿金镯子来说，极有可能是铜镯子涂了层金粉。而那些簪子，玉宝石，也往往是赝品，她们得真材实料东西，都被老鸨给掳掠走了。

而雪鸟手腕上虾须镯，却是真，老鸨之所以让她戴真金镯子，是想告诉那些老爷们，她示雪鸟为亲女儿，雪鸟打扮贵气，又识琴棋书画，以后那些老爷要买雪鸟，得出大价钱才是。

老鸨不过是为了把雪鸟卖个好价钱。所以才破例给她配了这镯子。

老鸨给雪鸟镯子簪子等物，她都是记着，每一次见雪鸟，她都要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把雪鸟打量一番，瞧一瞧她给雪鸟那些真金白银，是不是还，以免雪鸟偷偷送了人或藏起来。

如今雪鸟也顾不得许多了，她咬咬牙把虾须镯送给了安公子，她想着，这样安公子或许便能换些银子去度日，妓院里住，毕竟不是长久之计。

雪鸟关了门，这才抽噎着去了。

安公子坐起身，重去打开了临江窗子。

江上渔民，有已经醒了，要赶天亮之前去收网。

江面上灯笼多起来，星星点点，摇曳斑斓。

雨停了。江面也恢复了平静。

老鸨跟雪鸟对话，安公子一字不落听耳里。

他不想雪鸟难堪，只得假装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