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msp;emsp;刘协没吭声,脸上也看不出太多的表情。
emsp;emsp;看到荀彧,他就猜到了荀彧的来意,一点也不觉得意外。
emsp;emsp;甚至荀彧说的这些话,他都猜到了大半。
emsp;emsp;汉末或者说整个东汉,君臣之间的矛盾主线就是君权与臣权的进退,以士大夫为主的外朝大臣奋斗的目标就是夺回被君权侵占的臣权,具体的说,就是被架空的三公之权。
emsp;emsp;对后世的人来说,东汉的大臣还有相当的尊严,甚至算得上嚣张跋扈。大臣犯颜直谏,甚至当面嘲讽皇帝的事屡见不鲜。但是在当代人的心目中,这却是君权无序扩张,臣权溃败的时代,名符其实的乱政。
emsp;emsp;三公坐而论道,便是最难以容忍的乱政之一。
emsp;emsp;他们与外戚斗,与宦官斗,归根到底,都是与皇帝斗,都是为了拿回曾经拥有的臣权。
emsp;emsp;君权、臣权保持平衡,才是他们最终的目标。
emsp;emsp;只不过这个平衡的标准因人而异,因时而异。
emsp;emsp;以西汉初的标准论,东汉的三公就是摆设。
emsp;emsp;以后世的标准论,东汉的三公却位高权重,相当体面。就算是唐宋的宰相也自愧不如,艳羡不已。
emsp;emsp;聪明如荀彧,也未必知道君权进、相权退源自儒家理论的内在基因,是不可逆转的趋势。
emsp;emsp;他只看到君权的不断扩张,而皇帝本人却没有足够的能力来驾驭权力,屡屡出现皇帝一意孤行,造成无法估量的损失。
emsp;emsp;两次党锢的实际推动者不是皇帝,而是宦官。
emsp;emsp;孝灵帝建万金堂,卖官鬻爵,背后的推动者也不是孝灵帝本人,而是董太后。
emsp;emsp;党锢之祸,使党人与朝廷离心,最后因黄巾大乱,朝廷不得不向党人低头。
emsp;emsp;卖官鬻爵,正直清廉之臣遭到排挤,贪腐污浊之辈却大行其道。
emsp;emsp;最后受到伤害的还是朝廷。
emsp;emsp;荀彧说得很有道理,也是事实,这个朝代的绝大多数人都是这么想的。
emsp;emsp;但刘协原本不是这个时代的。
emsp;emsp;他来自两千年后,看问题的角度超出了这个时代的所有人,站在了大气层。
emsp;emsp;“荀君先在冀州,后在兖州,可曾见过袁绍的诏书?”
emsp;emsp;荀彧坚毅的眼神有些游移,沉默了片刻,才道:“见过。”
emsp;emsp;“合法么?”不等荀彧回答,刘协又追问了一句。“合乎荀君心心所念的王道么?”
emsp;emsp;荀彧摇摇头,抿紧了嘴唇。
emsp;emsp;礼乐征伐自天子出。
emsp;emsp;袁绍的诏书是无可辩驳的矫诏,怎么可能合法。
emsp;emsp;“袁绍的诏书不合法,关东州郡奉之若宝。朕的诏书合法,却被卫尉悬之于壁。荀君,这是你们希望的王道么?”
emsp;emsp;“陛下,卫尉并无抗诏之意,只是形势有变,不得不临机决断……”
emsp;emsp;“临机决断,先斩后奏,都可以。但是只有先斩,没有后奏,又是何道理?卫尉不来,太尉先来,是担心朕年幼,不谙政事,不理解他的一片苦心,所以要请太尉来为朕讲解一番?”
emsp;emsp;荀彧闭上了嘴。
emsp;emsp;说到底,士孙瑞等人的错不在先斩后奏,而在于根本没有奏。
emsp;emsp;士孙瑞本人或许不愿意这么做,可是面对太尉掌兵的绝佳机会,他一错再错。
emsp;emsp;兔肉烤熟了,香气四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