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沨却也不问旖景今日来白沙渡的缘由,自然而然地伸手过去,握住少女的指掌:听说五妹妹昨日过了王府,去寻阿薇?
旖景笑道:原本有一事相询,却没有想到正值年节,阿薇应当是回了自家,还想去寻沨哥哥对弈一局的,你却入了宫。
这些时日圣上多有召见,当真不巧。阿薇的兄长年节里来了京城,她这才回家住些时候,五妹妹所因何事?
旖景前些时候,总听几个丫鬟抱怨今冬气候怪异,才下了一场雪,未及积厚就收了势,被这么一提醒,旖景回忆起远庆五年发生的一些事来——不仅仅是锦阳气候怪异,似乎南边这个冬季也少雨雪,一直到春季,竟然发生了春旱,灾情虽不严重,可有些药材的产量却锐减,偏偏到了夏时,华北又发生了洪涝,引发了一场瘟疫,似乎急缺一昧药材,以致华北药商坐喊高价。
她原是想找江薇打听一番,治疟所需的药材,好提前买进一批,若疫情暴发,可平价售出,赚取利润的前提下,看看能否将药价平抑下来,也好为苍生略尽薄力。
只这未卜先知的事儿却不好与虞沨道来,便说:无干紧要的事,原是想打听一昧药材,后来才想起自家产业里也有一个药铺,倒不必再劳烦阿薇。又好奇地问道:阿薇的兄长可是声名远扬的‘送子圣手’?我仿佛听阿晴提过一句。
虞沨颔首:江汉的本事可不仅这一点半点,他虽然年轻,可要论医术,却与清谷先生不相上下。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比如妇人之症,就远比清谷要擅长。
旖景听虞沨说了江汉一二件闲事,瞧出他与阿薇这位兄长似乎颇为相投,不知为何,心里的那些好奇就减淡下来,眼睛只往窗外看,显出几分心不在焉来,却觉交握的指掌一紧,他修剪得整平的指甲,浅浅地与她柔软的指尖厮磨。
屋子里有些清冷的气氛,就此蕴染上暧昧的热意。
虞沨没有再继续话题,只噙着抹笑,看着旖景那张心不在焉的面容上,荡漾开来一抹浅浅的樱红。
他原本以为她会羞涩,或者会下意识地轻微挣扎,却见她只是浅咳了一声,竭力不动声色。
沨哥哥,你早知这客栈是五义盟的产业?旖景装模作样的四顾,打量这间包厢,刚才在外头草草一眼,且还以为是间普通客房,岂知内有乾坤,布置得十分精美,比起平安坊里那间远近闻名的四珍阁最为豪华的雅室,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虞沨遂也不动声色,神情里还是那般云淡风清:我与五义盟来往得早,自是知道此处才是他们在京都的分堂,至于千娆阁,不过是个联络点而已。
杜宇娘便是联络点的联络人,但千娆阁本身却是与五义盟无关的。
沨哥哥可见过五义盟的首领?听说是极端神秘的,连小姑姑都不知他的底细。旖景很快也找到了新的好奇点。
不曾见过。虞沨说道:但凡这些江湖帮派,多少对贵族、朝廷都有些戒备,尽管连天家都默许了五义盟的存在,他们却也不致全不设防。
大隆建国以来,对东明末年许多暴力帮会实施过清剿,五义盟还能在默许下存在于今,与他们曾助高祖奠定江山不无关系,另一方面,也多赖于五义盟自从天下初定,就不再行杀人越货的恶行。
好奇心没有得到满足,旖景略微有些沮丧,又说起那个玉郎:听杜宇娘的意思,原本相貌是十分出众的,待会倒要让他露出真容,让我开开眼界。
这话怎么听都有些不怀好意,虞沨眼光微斜,看着旖景兴致勃勃的模样,眼角轻挑。
一时沉默……旖景半响才回过味来,难道世子是在拈风吃醋?眼睛里便略微带了些促狭,斜眸看过去时,却见他正看向一面壁上垂着的绣画,窗外不甚明亮的天光,柔和地笼罩在他的面颊,却越发衬得一管鼻梁清挺,面部轮廓明晰,相比前年重逢时,温润少年似乎正在渐渐蜕变,虽然还是风度翩翩,可眉宇唇角更添了毅色。
熟悉里,似乎又透着些微陌生,但只要看进那双遂若幽潭的眼睛,却总能找到熟悉的清润,这样的感觉,让旖景颇觉得复杂,一时看得移不开眼。
虞沨依然全神贯注地欣赏着绣画——那峭壁与苍鹰,青天乌岩。
直到包厢外响起纷沓的步伐声,与杜宇娘的笑语。
虞沨才看向旖景,轻笑之间,将一握的手掌,移向自己膝头。
旖景似乎这才意会到两人尚且十指相牵,开始不安起来,小手这才开始挣扎,却怎么也脱不开掌握。
沨哥哥……软软地哀求。
沨哥哥!略微羞恼。
沨哥哥……更渐焦急。
虞沨浅咳:五妹妹可还对玉郎的真容好奇?
旖景目瞪口呆。
门上青纱外,渐渐显出了人影,虞沨尚且正襟危坐,捉牢了那像尾调皮的鱼儿一般,想要挣得自由的小手。
旖景只好服软:沨哥哥,我说着玩儿呢,不好奇,一点不好奇,绝不会提出要看玉郎真容。
放手的时间恰到好处——当杜宇娘领着几个跑堂,托着美酒佳肴入内之时,刚巧看见旖景脸上尚且带着些慌乱,却是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样。
虞沨抬眸,看向杜宇娘身后,唇角的笑容却是一僵。
原来玉郎已经洗去一脸病色,果然是剑眉星目,面如冠玉。
玉郎,当真名符其实。却听某人低低一笑,语气里尽是促狭。
旖景志得意满地起身,学着公子哥儿的文质彬彬,像模像样地环手冲杜宇娘一揖:承蒙招待,实领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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