翩o愣了愣,依旧为大家撑起法阵,再多的变故,她都不能乱,因为她是一个医者,是整个战场的灵魂。
夜幕,星如澜,凌波殿,冷冷清清。
依旧是那株红梅前,天楚抚刀而立,连天的战火让他心中没底,尤其是雪涯连同天渊法杖一同被卷入无极走廊,更让他觉得愧对容萱。从战场下来,他已经在这里站了两个时辰了,一向欢脱乐天的他极少有这般默然不语时。
翩o缓缓走上前,手中端着一碗还冒着热气的仙露,专门为战场的将士们补给之用。将手中的碗放在身畔的石桌上,她只是静静地站着,凝望他,亦不语。
天楚这样的人,不需要别人过多的安慰,只需静静陪着他,便已足够,这一点,翩o懂。放眼这六界之中的女子,也就只有翩o懂他。
片刻,他微微转身,指尖轻抚她的脸颊,即使是战场上最刚劲勇猛的战士,也需要柔情,侠骨柔肠,每一个男子的梦。
远处,凌波殿的石阶上,翎溪萧然独立于这漫天风雪中,目光静静扫过红梅树前的两个身影,无论他们多么相知相惜,唯有他,依旧孤傲,依旧决然,依旧冷清。
战场的边缘,无极走廊,秦莫承独自一人站在黑暗的入口,按了按手中的剑,毫无犹豫地踏入了第一步。
既然这无极走廊不会将凡人卷入,那么他自己走进去,他要去寻她。
眼前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没有方向,没有时空,没有路。仿佛进入了一个与世隔绝的境地,这里的一切都不复存在,只有永无止境的黑暗。他不知道还能否出去,不知道还能否回到人界,不知道前方的路究竟有没有未来。
就这样漫无目的地走着,仿佛过了百年,千年,直到前方的路出现一点光亮,确切的说,那不是光,而是寒冰一类的东西泛着白色的晶莹,他匆匆上前,感觉离那东西很近,却走到他几乎绝望,才堪堪看到,那是一块巨大的寒冰,中间笼罩着一个人,赫然竟是昏睡的陌言。
他大惊,一个箭步冲上前,喊着“小言”,冰中的少年没有一丝反应,不知是生,是死。再往前走,他看到同样昏睡的烟若、紫瞳,唯有在那黑暗尽头看到的泓玄,是清醒的。
不愧为神界数一数二的战士,泓玄在这无极走廊被困了两日,尚能保持神志清醒,各人功力由此可见一斑了,此时他在这寒冰封印之中盘膝而坐,运功与这无极走廊的灵力相抗,直到秦莫承走进,才缓缓睁开眼。
“泓玄大哥!”秦莫承情急之下去拍那封印的寒冰,触手一阵寒气直入骨髓,沁得心窝都凉透了。
“秦兄弟,你怎么也进来了?!”泓玄也是惊异万分,怎奈被困于寒冰之中,动弹不得。
“无极走廊奈何不了我,我来看看你们,还有……还有雪涯。”
秦莫承有些语无伦次地说了来由,泓玄点点头,“我看到那丫头被逸风带进里面去了,唉,你以凡人之躯,或许感受不到,这无极走廊对神魔的噬魂之力极强,那丫头功力浅,不晓得能否支撑得住。”
“我这就去找他!”秦莫承心中一急,拔步要走,刚走开两步,又似想起什么,立刻转回头来,“泓玄大哥,等我出去立刻联络天楚和翎溪,一定尽早救你们出去!”
在暗无天日的时空里飞掠,他不知又走了多久,甚至不能确定自己的方向,终于在远处那遥不可及的漆黑中见到了一丝天光,确切的说,那也不是天光,而是一片巨大的冰凌,仿佛冰砖筑成的屋宇,比先前封印泓玄等人的要大得多,一身白衣的神女双手抱膝,蜷缩在一角,瑟瑟发抖。
“雪涯!”秦莫承急跑几步上前,蹲下身来,无惧那寒入骨髓的冰凌,双手抚上冰砖,去望她的身影。
雪涯茫然抬起头,神智有些恍惚,自从被卷入无极走廊以来,每一个时辰都如同过了千万年般漫长,不只是周围刺骨的寒冰,还有蔓延在四周噬魂的灵力,即使是在体内神魔两种血交织、险些走火入魔的时候也不曾这般难受过,这无极走廊的灵力连泓玄、烟若等上神都抵受不住,更何况本就只有二十年功力的她,当秦莫承来到这里时,她面色惨白,已隐隐现出几分油尽灯枯之像。
“雪涯!你还好么?坚持住!天楚很快来救你出去!”他有时真恨自己无能,不能带她离开。
她晃晃悠悠站起身,却一下子跌到,伏在冰面上周身冷得刺痛才让她意识到这一切并非梦境,秦莫承,这个男子此刻正清晰地出现在面前。其实这个时候,她不想见他,或者说,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看见自己头发散乱、面无血色、承受痛苦的样子,即使将来永诀,她也想将自己美丽的一面留在他心里。
可如今,他就这样毫无征兆地出现了,让她无言,且措手不及,用仅有的一丝清明来维持神智,恍惚中,她听见他开口。
“丫头,一定要撑下去。”
丫头,他终于又叫了她丫头,让她觉得又一次回到当年,那时,她口口声声不让他叫自己丫头,因为那时翎溪才可以叫的,直到如今,她也不曾让他知道,其实,她一直都喜欢听他叫自己丫头。
她的手伸向那厚重的冰砖,那看似晶莹剔透的冰凌却将两人犹如隔离了万水千山。她的手渐渐垂落,她觉得自己只怕等不到天楚来相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