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丰无奈地摇摇头,“物质匮乏恐惧症!你们的邻居呢?怎么都不在?”梅红雨看看厢房,“早出晚归的,已经快有一个星期没见到他们人了。”
梅丰和王摄像赶到“都得利”总店门口,看见史天雄正在卸货,扛一只大箱子,满头大汗往店里走。梅丰喜出望外,忙喊道:“别对焦了,跟着拍,快一点。”两人跟了进去。
史天雄把箱子放下来,生气地说:“拍什么,拍什么!有什么好拍的?”说着,出了店门,点了一支烟。梅丰又跟了出去,“唉,你这个人是怎么了?太健忘了。我们起个大早,可不是来讨没趣的。”史天雄抑制不住内心的烦躁,说道:“西平下岗辞职的干部,成百上千。干吗非要找我?我不想抛头露面,更不想出名。”说着,跳上小货车,喊道:“小王,走吧。”小货车开走了。
梅丰真生气了,大声说道:“这叫什么事!‘都得利’的总经理,就是这种信誉呀?出尔反尔,说变卦就变卦呀?刚刚渡过一关,大司长派头……”杨世光忙跑出来,拉住梅丰央求着:“小点声,小点声。我喊你一声姑奶奶,行不行?梅记者,这人不是机器,总有个喜怒哀乐。实话对你说,史总最近遇到一点麻烦……”梅丰余怒未消,“他的麻烦又不是我给他添的,干吗把我当成出气筒!为做这期节目,我已经跑五六趟了。不是想借他这个下岗司长的动人事迹、光辉业绩给全市几十万下岗人员打打气,我才不来受这个累、受这个气呢!”
江榕笑着把两听饮料递过去,“梅记者,先喝口水润润嗓子。这期节目很急吗?”梅丰接过雪碧喝一口,仍然不依不饶,“文盲都知道新闻的生命在于它的时效性。等史天雄像他小舅子一样,成了百万富翁,坐着奔驰车,住着小别墅,他的命运与大批生计还成问题的下岗人员的命运还有个屁关系。我要的就是这个当过司长的人,住月租金只有一百多元的民房,和搬运工一起扛箱子。你们‘都得利’的广告词是怎么说的?在非常的时期,‘都得利’与你共渡难关!整个一个虚假广告嘛。”
杨世光也有点上火了,点了一支烟,“到底是西平市第一名嘴。亏得我们还有个共同的朋友陆承业,要不,今晚‘都得利’肯定在劫难逃了……”梅丰一听,气更大了,“什么意思?这件事与陆承业有什么关系?你给我说清楚!”
杨世光说:“好,你过来,到这边,我给你说清楚。”
江榕急了,“老杨,你少说两句行不行!梅记者,你听我给你解释……”梅丰固执地说:“我只听他的。”
杨世光看看店门口,估计店里的职工听不到他的声音了,站下来说:“梅小姐,我告诉你,正是因为你们这些电视台的记者,让我们‘都得利’陷入了空前的危机。我们董事长请了假,独自出去旅行了,我们史总经理马上就要妻离子散了。你已经看见了,这几天他只能做装卸工。这个时候,你又把摄像镜头对准他,他能不烦吗?陆承业陆总,是天雄最敬重的人,我是想请你告诉陆总,让他抽空劝劝天雄。这样折磨自己,不是个办法。”
梅丰是个心直口快的人,马上说:“对不起。到底出了什么事。”
江榕就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杨世光补充道:“那些剪辑在一起的镜头,确实能让人产生误解。”
梅丰惊呆了,自言自语着:“这盘带子还在呀——”用手拍拍自己的头,“剪辑这些镜头,是我的主意。那时候,我在省电视台做实习记者。英模报告团巡回报告结束后,台里要我和白玲把每个人的演讲片段搞个集锦,送给他们做个纪念。我和白玲从素材带中,发现史天雄和金月兰在一起特别美、特别般配。所以,就剪辑了一些,录在集锦后面了……真没想到我们当年做的是颗定时炸弹……”
杨世光感叹道:“真是不可思议。你太……”
梅丰叹道:“十九岁的我,什么也不懂。这可怎么办?怎么办?……”(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