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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爷不吝赞誉,毕文谦倒不太在意。就在背后隐隐传来“再唱一个”的要求时,他对着黄荣,回了一个促狭的表情,大着嗓子说:“黄哥,你说到,我做到了。一首歌我不喜欢连续唱两遍,火车里有人要再来一个,那你就给大家说说你这战斗英雄的事迹,我就拿你的经历写一首歌,现写现唱,如何?当然了,写得好是运气好,写得不好可不许埋怨。”
而孙云,在自觉照顾好毕文谦后,只拉着他一只手,自己也眯了眼睛,浅寐起来。
于是,星期一早上,孙云带着毕文谦,一人一个包,大清早就挤上公交车,去了火车站。
弯腰看去,貌似自己的座位底下,还真能看到半片衣角。这对毕文谦来说,当真是新鲜事儿。虽然有些担心这季节这么睡觉会不会生病,但似乎这又是大家司空见惯的事情了,便没有多问。
当他醒来时,已是晚上。
车厢灯散发着昏暗的光,虽然能见人,却不太适合读书看报了。所以,老爷爷和年轻军人在桌子上摆了一铺小象棋,正是开局不久的模样。孙云似乎已经和他们认识了,微笑着,观棋不语。
故意高声的一番挤兑,不仅让在座的人都笑了起来,连附近的人也探过头来。忽然,一个干干的江州郊县口音从毕文谦座位底下冒了出来:“对头!战斗英雄,好生说说!”
似乎,毕文谦的身体,对烟味儿比较敏感,他一上车就感觉有些晕。孙云似乎早有预料,照顾着他仰靠着,脑袋贴近窗户,静静养神。
孙云第一个察觉,第一时间扯扯他的手:“文谦,脚不要乱动,有人在座位下面睡觉。”
“啊?”
开诚布公,没有戒心。或许,这就是属于80年代的淳朴,在绿皮火车上,让熟悉10年代的毕文谦感觉显著。
“我……”
……
“嗯……”王爷爷听了,重重地点着头,“没错,这样的歌,就该唱得活泼一点儿!不过啊,你孩子已经唱得很好了,我就是一个普通的听众,但听了几十年歌,好不好听,心里还有一杆秤的。这歌,唱得好,写得也好,真好。这才是学生心里的话嘛!”
塞满了人的车厢,渐渐各人起了各自的闲,随着剪票员或者说售票员在人群中穿梭,在火车的广播中,读书的、读报的、看杂志的、聊天的、下棋的、玩牌……要么怡然自乐,要么两三成趣,粗浅而随意的几句攀谈,陌生人就是了朋友。
菜市场式的热闹没有因为火车的汽笛声而改变,就像是游走的吆喝变成了定摊儿的谈侃。随着窗户被推开,凉风进来,不仅去了不少闷热,也把开始有烟雾缭绕迹象的车厢草草洗涤了一遍。
不多久,倦意在烟味儿中席卷而来,毕文谦沉沉睡着了。
“这位是王爷爷,渝大的教授。”孙云拉了拉毕文谦的手,替他介绍起来,“这一位叫黄荣,光荣的荣,是个战斗英雄呢!快叫黄哥哥!”
似乎,在孙云的口吻里,比起年长的大学教授,上过前线的军人更值得景仰。而听着这强弱分明的介绍,眼前的王爷爷仿佛也觉得理所当然。
孙云听了,泛起了格外的笑容:“谦虚什么啊,你们军人都喜欢这样。那些上报纸杂志的文章,个个都是高大全。”
年轻军人把眼神对着毕文谦:“毕文谦小朋友,听你妈妈说,你是个小天才,不仅考了年级第一,还自己写了歌,还要去前线采风?”
对座的,是一个戴眼镜的老爷爷,一头雪白而茂密的头发隐隐有些黄,健康得让人羡慕,而挨着他坐的对着孙云的,是一个约莫二十多岁的军人,没有俊朗的相貌,却有着棱角分明的气质,恰如他肩章上的两道折杠。军人捧着一本薄薄的书,安静地看着,老爷爷则捏着一份报纸,半铺在身前的小桌子上,细细看着,约莫是《参考消息》。
好不容易挤上了火车,孙云把毕文谦让到了靠窗的位置。还没起步的火车非常火热,无论是气氛还是温度。不过,在开动之前,孙云是不让毕文谦开窗的,而这,似乎车上的人都是如此。
面对这阵仗,黄荣反到有些不好意思了。
仅仅一个星期天,孙云就带着毕文谦做完了出发前的所有准备工作,即使是轻装上阵,也果断得吓人。学校年级主任在自己家里,被孙云说得有些瞠目结舌的模样,让毕文谦印象深刻。虽然当时毕文谦总觉得孙云貌似摆了一张“说了你也不懂”的高冷脸,却也只能默默地站在旁边当背景。但当年级主任真同意了,孙云又立即泛起了满屋回春的笑容……这,同样令毕文谦印象相当的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