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可以，但我只唱一次。”

“也许我长眠，再不能醒来，你是否相信，我化作了山脉？”

“如果是这样，你不要悲哀，共和国的旗帜上，有我们血染的风采！”

“大家好，我叫毕文谦。今天是我第一次坐火车，很幸运，我近座有一个正要返回前线的战斗英雄。他叫黄荣，他给我们讲述了他在部队，在家乡的事情。听了之后，我很有感触，就即兴唱了一首歌。现在，我唱给火车上所有的朋友听。”

没等他说清半句话，孙云便顺势将他搂进了自己的怀抱，双手紧箍，勒得他再也说不出话。

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气质，这首歌，没有建国初期抗美援朝时那般金石电闪，也不像10年代改装换代的蒸蒸日上。

“我儿子是个宝贝。”孙云回眸一笑，“所以，我决定了，现在就教你唱歌的最基础的东西，等你拜了名师，再学别的更高深的。”

一段唱完，毕文谦联想到从小到大被灌输的那些被鲜血染红的事物。和平年代长大的他无法有直观的感受，穿越到80年代的几个月里也是安稳的内地，唯独今天，当黄荣说着那些仿佛逻辑不对的话时，那大亮的眼、笔直的身，让他确信，从前看到的历史照片，一定是真真的。

过了不知多久，第一个说出话来的，是王爷爷。他的声音也略有些哽咽：“好，很好！天才！”

忽然，不知何处起了微微抽泣的声音，仿佛一颗石子打翻了一池秋水，抽泣声逐渐此起彼伏起来，却也正好，将黄荣的眼泪混在其中了。忽然，毕文谦的手臂一痛，却是被孙云一手死死攥住，而她另一只手，依旧捂着口鼻，眼泪，却实在是遮掩不了了。

“也许我倒下，将不再起来，你是否还要，永久地期待？”

毕文谦一下就残念了：“噗……妈啊……”

感受着夜风，毕文谦抬头望着那繁星点点，想起了自己那篇大胆的未完成的论文。

这一次，没有了情感的酝酿，眼前也没了什么人。毕文谦盯着话筒，视线里浮现的，是一个穿军装的男人，也许是黄荣的身形，也许不是，那五官看不清轮廓，却明明是普通的，和高大全、光伟正沾不上半点儿边角。他挎着冲锋枪，戴着钢盔，似乎越走越远，却又好像正在回头，那波澜不兴的面色下，仿佛掩藏了千言万语。

他看着孙云，身子主动靠了过去。

在这个时代，提前把优秀的作品拿出来，肯定会获得极高的声誉，能够为自己说的话在业界积累足够的影响力，那是将华语流行音乐书写成另一个历史所必须的步骤。但那并不是自己的成就，创作出那些作品的，是另一个世界的无数优秀的音乐人。也许，能够代表他们署名，或者说能够作为一种代表意义的，只有自己在那个世界的名字，毕云诗了。

“如果是这样，你不要悲哀，共和国的土壤里，有我们付出的爱！”

“也许我告别，将不再回来，你是否理解，你是否明白？”

“如果是这样，你不要悲哀，共和国的土壤里，有我们付出的爱！”

巩固？

“妈……”

“小朋友，你可以到广播室重新为所有人唱一次吗？”

这一路，除了他们所在的车厢，其余的段落，都是陷入了人民的汪洋大海。但在列车员的带领下，终于还是完成了长征，还顺便上了趟厕所。

我，能成为歌神吗？那个自己在论文中挥斥方遒，任何一个现代的歌手都只是接近而不曾达到的境界？

这无疑意味着毕文谦的成功，至少是一个车厢的成功。但他的心里，却是空荡荡的——人的大脑往往会欺骗自己，自己发出的声音，会被大脑美化而普遍自我感觉良好——虽然自己唱的歌感动了一车厢人，却并不确定，究竟是这首歌好，还是自己也唱出了自己希望的东西。

“也许我的眼睛，再不能睁开，你是否理解，我沉默的情怀？”

歌，唱完了。毕文谦失神了几秒。很快，他起身拉着孙云的手：“妈，我们回去吧！夜就要深了，干扰了大家休息就不好了。”

娘娘腔的嗓音似男似女，第一句便是柔情。

话是对毕文谦说，但这个姓孙的大妈的眼神却更多地朝着孙云。孙云心领神会，却只是拉着毕文谦的手，柔柔地说：“儿子，你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