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大没小!”孙云骂了一句,但除了瞪瞪眼,也没有当真动怒,只是叹了口气,“那接下来呢?我们带来的钱,不可能长期住招待所的。得赶紧租一间房子。”
“哦……这样啊!”孙云手上倒是松了劲儿,口吻却飘忽了起来,“那……你是个什么想法?”
毕文谦和气的口吻让外公皱了眉头。
“文谦,叫外公。”
小胖子背后传来了年轻女人的轻薄声音,门也被推开了。那约莫是一对母子。
“四中啊!”毕文谦望过去,笑着打断了孙云的话。四中他当然知道,上辈子就没机会进去……都这辈子了,又没有立志当学霸,何苦去为这个钻营?他可不相信孙云嘴里的“比较麻烦”真的仅仅是比较麻烦,“莫非,里面的音乐老师,是青歌赛的评委?或者,久负盛名的教育家?”
支持……他是从夏林那儿听说的吧?或者说从他女儿那里转手的说法?
“挺好。王叔叔明着暗着,都特别着紧我。”
说完,他便拉紧孙云的手,转身往外走。孙云只愣了一瞬,感受到他手上的劲儿了,也就望了外公一眼,便随他而去。
是了,在毕文谦的记忆里,多年前孙云收到过一封来自京城的信,那天晚上,似乎有她的抽泣声,后来,才知道是素未谋面的外婆过世了。
“知道就好。以后找个时间好生去拜拜。我们走吧。”
“好吧……那您希望我怎么做?”毕文谦觉得孙云的笑有风轻云淡的气势,不由模仿起来,“做一个忍辱负重的苦命孩子?还是一个忍不得半点儿气的愣头青?或者,先低调一阵子,等时候到了再打打脸?”
“爸!我带文谦回来了。”
“……为什么?”
“如果是为了让我转到一个更好的高中,您会带我来京城吗?”毕文谦仍然笑着,“妈,走吧!”
孙云点点头:“都是一家人。这只是一个小四合院儿,住一家人都觉得挤了。”
“哪儿来的那么多花花肠子?”孙云笑骂着,带着毕文谦继续往里屋走,“无论如何,我都尊重你的想法。但你外公,至少得见见。”
不留半点儿云彩。
笑过之后,毕文谦问孙云:“妈,知道外婆的坟在哪里吗?”
“嗯?”
“文谦!”
毕文谦直勾勾的打量,引起了男人的兴趣。
“算了吧!您还是专心准备青歌赛的好。我估摸着,您也只有这一次机会了。”
毕文谦轻轻拉住孙云的手,小声叹道:“妈,我大概明白了。”
“那……是她一个人吗?”
“走?”孙云和外公不约而同地问。
母亲拥抱的劲儿,一会儿紧,一会儿松。过了好一阵,孙云终于放开了他,继续打量着。
“哦?”孙云也没有搭理那女人的话,反而眯着眼睛,微笑着。
“先问清楚,这四合院儿,一共有几家人?”
“这就是那个丫头养的病秧子?”
“因为……你以前从没有在那个家里待过,那里能不能算你的家,还指不定呢……你先住住,如果你觉得可以把那儿当家,那我们就把那儿当家了;如果你觉得不适合,过段时间,我们就找别处。”
“嗯。”
“你希望是什么样儿?”孙云反问着,并没有看过来。
想到夏林,毕文谦点了点头:“那就那儿吧,东直门中学。昨天那儿有一个歌唱比赛,我替王叔叔去当了一回评委。”
“妈,轻点儿!我说的小富婆,人家还是高中生!前不久她录了盘磁带,拿了小一千的报酬。”毕文谦大言不惭地分辩道,“我当评委那天,点拨了她一下。”
“知道。你……”
“……好吧。”孙云盯着毕文谦的眼睛瞧了一会儿,貌似放过了他,“那第一个又是谁?”
老京城的胡同啊……有着毕文谦熟悉的味儿。可惜,这种熟悉,暂时还不适合流露出来。
胡同到了头,穿过北西海街,又钻进三座桥胡同,走出来走一段儿地安门西大街,转进到西什库大街。孙云指着右手边的学校,郑重地问:“文谦,读哪所学校,你可得想清楚。北京的高中很多,比如,这所学校,就离那个家更近,也是全国数一数二的高中,虽然想转进去可能比较麻烦……”
“你?评委?”孙云瞪大了眼睛,“富林老师可没和我提这茬儿!”
“孟母三迁呗!”毕文谦依然一脸的礼貌,“妈妈十六年都住不下的地方,我想,我大概也住不下。”
第二天,直到午饭过后,孙云才来到了招待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