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知道内情的话,就不会觉得奇怪了,因为此时坐在桌后的两个人都是没人愿意招惹的对象。一个是秃山佣兵团的团长“鬣狗查当”,另一个是杜马尔佣兵团的团长“吊索杜马尔”。
刚刚吞掉一块金黄酥嫩的烤羊腿,鬣狗查当在袖子上抹了抹挂在嘴角上的肉汁,满足地打了一个饱嗝。“嘿,杜马尔,知道我现在最想干的事情是什么么?”
那是一颗颗打磨得滚圆的紫磷宝石,在昏暗的灯光下闪耀着深紫色的光晕,杜马尔和查当的目光好像被吸进去一样,脸上只剩下了露骨的贪婪。
每天,无数刚刚途经塔林渡口到达峻河北岸的商队,都会将距此不远的河湾镇作为第一个落脚点,在这里稍作休整之后继续他们的行商之旅。
就在这样的环境中,酒馆角落的一桌却安静得有些格格不入,而且也没人上前打扰,如果再留心一点,就会发现人们甚至若有若无地避开他们。
就在双方都要被这种无聊的气氛消磨掉最后一点耐心的时候,老鲈鱼酒馆的大门突然被人推开了。夜晚冷清的空气瞬间让室内一凉,人们不自觉地望向门口,渐渐地,本来吵闹的声音变成了窃窃低语,因为他们看到了一个完全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身影。
查当闻言不但没有生气,这种目睹对方吃瘪的胜利感反而让他志得意满地笑了起来。
“你是来故意找茬的么?我听说狗鼻子很灵,什么时候你的鼻子也这么灵通了?”杜马尔声音转寒,显然对方触到了他的痛脚。前阵子杜马尔带着他的弟兄干掉了一个落魄贵族的车队,损失了几个手下不说,诺大的迁徙车队里竟然没搜刮到多少金币,这让杜马尔大为恼火。
话音刚落,杜马尔就像受到惊吓的老鼠一样,突然将后背顶在椅子上,满脸惨白的毫无血色,毛孔中炸出的冷汗瞬间沁透了他的衣裳。查当也没比他好多少,那把用来切肉的小刀差点被扔到地上。
“最上等的紫磷宝石,它们的价值我不说你们也清楚。有这样的财富,找个穷乡僻壤买个低级爵位都够了!难道你们打算一辈子当强盗么?想想吧,想好了再回话,未来的爵士大人。”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都在对方的目光中看到了近乎窒息的恐惧。刺杀公爵,看在主神的份上,这个想法显然疯狂到了无法想象的地步,这不是刺杀,这简直是送死,或者说找死!
老鲈鱼酒馆位于河湾镇的主道旁,开业至今一直生意很好。有传言说这家酒馆背后站着一些大人物,所以始终没人敢找他们的麻烦。当然,时不时发生的醉酒斗殴,砸坏几张桌子或者椅子,对于开在这样一座城镇的酒馆来说,实在算不上什么麻烦。
“大人……”
“您想喝点什么?”酒馆的女侍者小心地问道。
久居高位的气势让众人有些压抑,竟然不自觉地给他在这拥挤的酒馆中让出一条道路。很快,他走到查当和杜马尔的面前,有些厌恶地拽了拽椅子,坐到了他们对面。
“我们干了!”两人异口同声地答道,此时此刻,曾经相互厮杀的对手变成了最坚实的盟友。利益,总是维系联盟的最佳途径,很多时候,这要比信誓旦旦的承诺更加牢靠。
好像黑暗中开了一扇天窗,杜马尔和查当相互注视着,他们的眼中燃烧着欲望,那是对权力的欲望。即便是再低等的爵位,也足以让他们挣脱平民的泥沼,这个理由已经足够让他们彻底疯狂。
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这两个时常拼到你死我活的对头竟然安静地坐到一张桌子上,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人们只会把这样的事情当成醉鬼的胡话,报以最大声的嘲笑。
与往常一样,今天晚上的老鲈鱼酒馆仍旧热闹非凡,或者说疯狂。酒柜前酒桌旁,只要是有空隙的位置,到处挤满了人。各种难以分辨的口音与酒杯的碰撞声混合在一起,爆发出吵杂到足以震聋耳朵的声音,浓烈的酒精味夹杂着热浪激发出难言的躁动。
“贵族老爷来老鲈鱼酒馆?”这恐怕是酒馆众人心中共同的想法。
男人拿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将杯子扣在桌面上,阴冷地说道:“你们可以试试。”说完转身离开了老鲈鱼酒馆。
杜马尔和查当迟疑地打开袋子,想来这个不大的袋子也装不下多少金币。但是袋中的东西却将两个人震惊地完全忘记了砍头的危险。
于是乎,这座其实不大的城镇却在金币的催动下呈现出了有别于其他城镇的繁华。政务厅,仲裁院,行商集会所,大宗货品交易所,货币兑换行,佣兵之家,甚至城防军营等等,在其他同等规模城镇闻所未闻的机构在这里全能找到。
来者是一位身形强健的男人,宽檐绒帽上插着一根精致的灰色尾羽,帽檐压得很低,浑身上下裹在漆黑的斗篷中看不清楚,手工缝制的银线精巧地锁住斗篷的滚边,一双熟牛皮的马靴打理得一尘不染,关节处还缀着漂亮的银饰。显然,这是一位贵族,而且地位不低。
“对方是贵族?”杜马尔探着身子,小心地着问道。
“是啊,你说的没错。所以说,都杀了,一个都不要放过才是最好的选择。这样一来就不会败露了,不是么?”男人慢慢旋转着桌上的酒杯,浅褐色的液体在杯中透出迷人的光泽。
“十几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