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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一直记着。爹怎么可能忘呢？”

“你把我请过来，所为何事？”

“你方才安排给咏哥儿的小厮，你可查清楚了？”

“娘。”阿九举起右手，宣誓般的说道：“我保证句句属实。爹写的放妾书还放在书房里呢。”

“我晓得你发现端倪，会做些事儿，没想到你做得如此周密，便是我亲自安排，也不比你强多少。”

“我相信你娘。”

莫昕岚眼底隐含一丝水雾，能为父亲做些事儿，她显得极为开心，“以后您还缺什么尽管同女儿说。”

莫隽咏虽是不错。然莫家想要兴盛，不能单靠莫隽咏一个人，其余侄子……莫冠杰不怎么信任老太太的眼光和老家的教养方式。

莫冠杰淡淡一笑，“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爹是担心三哥成为众矢之的？影响三哥的仕途。”

没人比他更清楚，一向沉稳温婉的姜灼华有怎样倔强的性情。

莫冠杰弹了阿九脑壳。“别跟我摆愁眉苦脸的样子，阿九，你跟在我身边十年，从小我就抱着你。此时我若说夫人一句不好，你非同我发疯不可。”

阿九把这些日子瞒着姜氏暗中调查的证据说给姜氏听，“其实若没有嫁妆，爹也会寻理由放周姨娘大归，只是不会做得如此绝情。”

“你三哥曾说过，他若进学入仕会为周姨娘请封。”

“嗯。”

“我只是提醒您一句，娘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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辅国公不屑，冷然目光扫过坐在一旁的姜氏母女，就是她们让自己丢人，被人嘲笑他的庶女只能去做妾，辅国公一直认为是姜氏迷惑了莫冠杰，否则一向老实听话的莫冠杰怎会不听他的话？

如果灼华能给他生个儿子，是不是也会和阿九一样的聪慧？像极姜岳父？

莫昕岚失落的说道：“三哥是我嫡亲的兄长。我怎会害他？”

阿九不认为陆叔叔会做善事，那人沉默内敛，对人的戒心很重，心计同样很重，做任何事都是有一定的目的，她着实不想善良，纯正的父亲被陆叔叔‘利用’。

阿九转过身体，用被子堵住小耳朵，算了，今日让他得逞一次。

阿九刮了刮自己的脸颊，父亲的面皮越来越厚了，“在诏狱里，您是不是受了刺激？”

“噗。”

他迟迟不肯回京为官，就因为没做好同两任岳父同朝为官的准备。

莫隽咏等人应道。在莫冠杰示意他们可以自行离开后，莫昕岚以请教父亲为名，留在莫冠杰身边良久，借此机会拉近同莫冠杰的关系，孺慕的目光证明她很是渴望父亲莫冠杰的疼爱。

莫冠杰的目光并没落在周姨娘身上，反而大有深意的看了莫隽咏和莫昕岚兄妹，在他心里，无论是原配所出子女还是继室所生的阿九地位要高于庶女莫昕卿，放周姨娘大归，他考虑了很多人，唯独没有考虑过莫昕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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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母亲和阿九都是纯善的人，岚儿可多同阿九在一处。”

还是少资助寒门学子？

刷刷刷，浓墨化作黑字呈现在宣纸上，放妾书一气呵成。

这也是阿九跟来外书房的另一个重要原因，“爹，官场上老狐狸都是脸皮厚心黑的，您千万不能意气用事啊。”

莫冠杰试穿莫昕岚亲自绣的护膝，满意的摸着护膝上的花纹，不是很张扬，但却很得他的心思，到底是父女，便是不在一起，莫昕岚还是挺了解他的喜好。

莫冠杰忙摇头，再说下去，指不定岚姐儿会怎样，“侍奉笔墨的小厮最为要紧，忠诚为一，识文断字为二，口风要紧为三。你兄长性情耿直。略有几分固执，在他身边的人需要机灵一点的，既是你挑中的人选。我怎会不相你？”

姜氏惊讶的说道：“你……你竟然做了？”

以前阿九也很懂事，但行事上还保留几分天真，娇憨，完全不像今日这般成熟，连朝廷上的事都能分析一二。

莫昕岚解释道：“外祖父许是又事耽搁了，最近这段日子，外祖父常常同以前的老兄弟相聚。”

周姨娘今年也不过只有二十五六岁，以辅国公的背影，再嫁人并不难，便是夫人也做得。

“爹，您喜欢就好。”

被阿九重新‘休改’过的证据随便的堆放在一旁，莫冠杰根本就懒得再看一眼。

莫冠杰揉了揉阿九的小脑袋，揉乱女儿的发丝，拇指碰到小米粒大小的珍珠辫绳，突然记起其余两个女儿富贵的收拾。他亏欠莫昕岚兄妹的是陪伴，但也在吃穿用度上亏欠阿九。

莫昕岚慢慢的点头，绞着帕子，“我万万不会让您为难。”

莫冠杰用茶水润了润喉咙，声音极是低沉，“从你三哥说过此话后，我便动了心思放她离开。”

“您让周姨娘大归，祖母一准还会给您纳小。”

“哎。”

莫昕岚若为他忍耐姜氏，还不如她们彼此之间疏远着。

姜氏又是欣慰，又是心疼阿九，“证据不好找吧。”

“莫怪你外祖父只娶一妻。”莫冠杰摇摇头，女人多了会很麻烦，有时他也挺羡慕别人家后院妻妾成群的场景，可惜他没那命儿，一妻一妾都让他头疼不已。

阿九冷静的分析，劝解道：“我看爹您去吏部选官，最好先别涉及中枢的官位，先弄明白朝廷上走势，看看状况风向再说。位居太高的位置，您会备受人非议的，也不利于爹您和同僚的关系。况且您一直从事学政，监考举子，不如从事最熟悉的位置，也能更好的彰显您的才干，为国选才，人才——真正出色的人才才是帝国的根基。”

“父亲信不过我？”

为妾，还不是生母请封很招人议论，虽是神武帝出身草莽，但这些年一直美化自己，常常向清流们靠，标榜礼仪。

莫冠杰从年轻读书起就没听过老太太的话，一直独断专行，同老太太拧着来。

“绣娘做得远没有女儿做得诚意十足，爹，女儿不是想争什么，也没想过同九妹妹怎样，只是单纯的想孝顺您。”

莫冠杰淡淡的说道：“我有事同国公爷相商。”

“什么？”

莫冠杰竟然同尚未及笄的女儿先讨论纳妾的事儿，又讨论仕途？！他脸上带出几分好笑，亦有几许的狐疑，面前的幺女怎么一下子就长大了？

姜氏默默的饮茶。

莫昕岚眼圈泛红，呜咽的说道：“以前是我不好，误会了您。”

“明日你们便知道了。”

“好。”

“哪有，我不是盼着您和娘能白头到老嘛。”

没等莫冠杰说完，周姨娘昏昏欲绝，“您不要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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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侍奉在一旁的周姨娘身体一顿，悄悄抬眼看向姜氏……不知为何她总有几分发憷的感觉，“老爷刚从诏狱出来，还是先歇息两日养养身体为好。”

“阿九长了，不能总同你一起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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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冠杰高升的根本原因是说通欧阳珧，可随着欧阳珧的自尽，这份功劳不好宣之于众，贸然位于显赫且不熟悉的位置，只会成为朝廷重臣的靶子。尤其是他还有个首辅岳父，旁人对姜首辅没有办法，不见得不会借助莫冠杰攻击首辅大人。

莫昕岚心底咯噔一声，千叮咛，万嘱咐外祖父在父亲面前要收敛一些，外祖父明明嘴上答应的好好，行动上却一点都没见改变，她不由得沮丧的想，改变一个人的待人接物怎么就那么难呢。

“是，父亲。”

莫冠杰把大半的责任都拦在自己身上，放妾书写的很恳切，说明周姨娘并没犯错，而是他深感愧疚，才放周姨娘离去。

莫昕岚和莫隽咏同样吓了一跳，唯有莫昕卿还算镇定，扶着周姨娘，“父亲是打算让姨娘大归么？”

“爹……”莫昕岚摇头，泪水一颗颗滚落，“我……”

“若说爹全为您，您也不信。”

阿九趴在姜氏肩头。低声道：“可我相信，爹就是说得再冠冕堂皇。说得再为三哥仕途着想，您才是让爹放周姨娘大归的主要原因，再有……他还记得当年的事儿。”

儿女齐聚一堂，莫冠杰心情极好，在晚膳时，他自然不会提起放妾书的事儿，只是在用膳后，同莫隽咏提起请辅国公明日过府。

阿九吐了吐小舌头，拽着莫冠杰去后院用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