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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抱着女孩痛苦流涕,隔壁邻居说着小孩懂事,说着男人虽然不好,看在孩子面上也要忍忍。年轻夫妻吵吵是正常的,可不能轻易说不过,这样反而便宜了外面的女人。在场的女人纷纷认同,各自劝着。
她以为所有苦难都会在那个寒冷的冬夜结束,只是现实让她明白,这好像是命运刻意安排的另一出剧情。是奋力拼搏更改,还是顺其自然?她不知道,因为她害怕。夏末蜷缩在被窝里,怀抱自己的手臂,轻轻的闭眼,好希望这一切都是场梦。
吱呀吱呀,夏末骑着买来五年的二手自行车摇摇晃晃的往出租屋方向去。一颗颗微观镜片下美丽的小冰晶,飞舞后落在她有些粗糙的脸上,瞬间化为水珠。风过,鼻子微麻,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冰冷通红,后背却一直冒汗。
看着男人没有理会她的话语却一脸心疼的看着另一个女人的肚子,林凤一巴掌甩过去:“啊,你倒是说话啊?我们娘三该怎么办?怪不得最近大姐找妈神神秘秘的,原来是在办这事。你到底有没有良心,我跟了你六年多你都不肯迁户口,说什么没房子不能开户只能挂在爸妈那边。我户口一直挂在娘家,未未她们也是你的小孩啊,你就这么对待她们吗?”
此刻她的双眼干净明亮,渐渐合上,安静乖巧,一如幼年别人的夸耀。只是这样的安静带走了她所有的生气,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你是末末,我是未未,我是姐姐你要听我的话,我以后会一直陪着你,保护你。只是最后我们走失了,之后就越来越远。最后留下的是她往前去的背影,和记忆中模糊的誓言。
男人火大将桌子掀翻:“我没出息,就你们家臭打铁的还看不起我,我没求着你跟我过。”碰,随即是男人摔门出去的声音。隔壁邻居小心翼翼的进来,扶起哭泣的女人,小声安慰。
很多同事曾经问过她为何这样,有些责任可以不用肩负。女人不需要太辛苦,累了就找个人嫁了。可是她脑海里从来没有这样的想法,因为从小她就知道:只有握在自己手中的东西才是属于自己,别人所给予的东西,苛求了,就会心伤。
只有睁眼才知道,现实最是残酷。
男人二十五六,个不高,但是五官很俊美,尤其是那一双大眼。他生气的将扭打的女人推开:“过不下去别过,每天吵吵烦不烦,没有你我一样活得很好。”
女孩摸摸夏末的头:“妹妹,你病还没好,去睡觉,我去哄妈妈。”女孩小心的从木楼梯跑下去,跑到女人面前:“妈妈别哭,我和妹妹都很乖,你别生气。”
碰,当看到左侧小巷快速飞驰的车子时,夏沫已经被撞飞。碰,撞到巷口对接越野前后视镜反弹掉到地上。脑袋里一片空白,没有任何想法;美丽的小冰晶依旧在飞舞,一颗颗落在她脸上,美丽冰冷;突然她眼睛一亮,仿佛看见那双一直陪着她成长,却死在医院老人慈祥的眼。
随即听到嘈杂的声音,街上的人快速的聚集,车主惊恐的看着不断反射抽搐的她,哭喊着;聚集过来的人群有人议论,有人讲电话,有人拍照,可是一切都与她无关。
一个是末日,一个是未来。就像注定好的一样,夏末将自己的人生过成了末日,夏未一直有美好的未来。夏末在死前听说自己的姐姐生了小孩,家庭和美,在医院也有好的前途。同人不同命,是真的。
夏末冷漠的看着一幕幕相似的场景,仿佛一出默剧,没有声音只有表情和肢体动作。眼泪一颗颗落下,看着自己变小的幼嫩手,不知道是该开心还是悲伤。对于一个知道悲剧的人,为何让她重复剧情?
夏末也成了一个看客,是邪恶的快感,是社会的恐惧抑或是道德的恐慌?她不知道,因为没人在乎。
看着不断闪烁的绿灯,夏沫飞快的踩动踏板,在最后一秒冲过十字路口。突然听到后头传来异响叫骂,两车刮擦,是别人事情,转头。
男人焦急的问道:“黄珍,怎么样,有没有怎样?肚子疼不?”女人轻声应着,只是一手扶着后腰,另一只手摸着肚子咬牙,感觉很痛苦。
女人摸摸自己没有显怀的肚子,继续:“我自己在镇上有房子,反正你们也是租的房子,你可以带着她们继续租房子,但是钱要自己付,只是国安就不能和你们生活了。毕竟,现在他和我在同一本户口本里。”
夏末是被一个娇小的小姑娘摇醒,然后拉着她躲在楼梯口,看着不停争吵的两人。小姑娘很自然的拉着她的手将她护住后面。好熟悉的小姑娘,好像认识过。随着不断的争吵,女人随手拿起手边的东西扔过去;碰,挂在墙上的镜子裂开一块块。女孩反射一缩脖子,随即转头:“妹妹别怕。”
突然想起鲁迅《呐喊》自序里的一段话:“凡是愚弱的国民,即使体格如何健全,如何茁壮,也只能做毫无意义的示众的材料和看客,病死多少是不必以为不幸的。”
夏国安本来还有些愧疚,看着不断撒泼的女人他也没有耐心,一巴掌落在女人脸上,有些硌手,脸迅速的肿胀。“我有没有良心你不知道吗?没房子怎么落户?你的户口也是你爸妈不肯钱,至于小孩我都没有老婆哪来的小孩?就当我没有良心好了,小孩你要就带走,不要就放在这里。以前我们也没办酒也没有领结婚证,就这样吧。”
一个开放的空间,渐渐的空荡,所有一切的喧嚣,消失,这样很好。
夏末蹲在门口,看着不断拉扯的男女,听着不断哭喊的声音;还有周围指指点点说着‘可怜’的人群,垂下眼没有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