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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着了！记着了！

进了津门地界，李大成的车驾停在了西沽附近。闻着空气中弥散的焦臭味，李大成也感慨颇多。

望着洁白丝帕上的点点猩红，李大成恨恨的骂了一句，这是在津门被炮弹冲击波弄成的内伤，虽然京师的名医信誓旦旦的说过，这样的伤势半年就会痊愈，但李大成就怕这样的伤势缠绵，一旦成了痼疾老伤，他就完了，肺有了毛病，还提什么上场杀人呢？

“诸洋鬼子太强，正路兄弟我走不通，只能走这些歪门邪道儿了，这些事儿还望五哥见谅！”

“大师兄，俺们记着您的话了！

擦了擦眼角的老泪，曹宝福如是说，这一路走来，真正能理解李大成不易的恐怕就是老曹了，收直鲁老漕勇，李大成付出良多。战津沽，李大成奋不顾身，许多事儿，曹宝福都是亲历过的。看着满脸蜡黄、形销骨立的大师兄，曹宝福都替他觉得悲苦。

望着李大成手中染血的丝帕，王五终是开了口。

一声长叹之后，王五没有多说什么，忙前忙后让李大成服了药，后面的路途之中，他一直缄口不语。

“五哥，时间紧迫，让弟兄们轮流歇息，咱们连夜赶到津门。”

洋鬼子打津门，让大师兄受了伤，可悔死老汉们了，您要是再往前，俺们就抹脖子了！”

“大师兄，您可还好？”

这对一国来说，结果是相当恐怖与血腥的，一万人的匪帮即便全灭，但只要有几个人，带着劫掠来的财货，回到故乡，就会带动更多的人参与到劫掠之中。

大师兄可还记得在津门说过的话？只要您不死，就保俺们一家老小的富贵，花名册俺们可给了老六，您以后可不敢以身犯险了，您是老汉们的命根子呐！

此后行事，兄弟我怕是毫无人性可言了，您还会跟着我一路走下去吗？”

此时此刻，说什么什么也不足以表达李大成心中的感触，唯有这一跪才畅快淋漓。

“明白了！

王五在贝勒府的身份辈分虽高，但这段时间，他能明显感觉到，他们这些武师被李大成放到了二线，除了教授振威军习武之外，许多事情，王五、程廷华、李存义等人都被排除在外了。

“五哥，我华夏沦落至此，清廷是罪魁，但也少不了洋鬼子的罪孽。

这里是希望之地，也是沮丧之地，当初自己在津门重伤，李大憨等人放弃了西沽。这是李大成心中的一个遗憾，若振威军能在西沽、北仓一带，与诸洋鬼子血拼一场，现在的和谈局势，可能会更好一些。

在西沽等了两个多时辰，津门方向出现了一条黑线，黑线越来越近，这是穿着整齐寿衣的老漕勇，远远数着残存的老漕勇，数来数去，李大成也只数出了六百多人，没有更多了。

“呼呀嘿，走喽……”

李大成的伤势虽说不影响行动了，但也仅仅是不影响行动而已，骑马对李大成来说是不可能的，因为战争的缘故，京津一带的运河也不通畅，从京师到津门，一路舟车劳顿，路程刚刚走了一半，李大成就有些吃不住颠簸之苦了。

劫掠京师、搜刮津门，振威军弄来的好衣衫，当柴火也能烧上一段时间，老漕勇们弄不到好衣衫？这话不真，他们为什么留着这身寿衣呢？这是念想！

大成啊！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散布鼠疫，这事儿……”

鼠疫在李大成看来，也不是毫无人性可言的，真正毫无人性的事儿，是东三省即将爆发的匪患，一旦鼠疫削弱了沙俄老毛子，振威军匪帮的烧杀抢掠，才是最残酷的，让沙俄血流遍地，可不是李大成的戏言。

与王五相交，李大成从没欺骗过他，只不过有些时候，说的东西片面了一些，同悲共苦计划。虽说对一国有大利，但也确实毫无人性可言，这样的计划，与侠义二字的冲突太大，如何对王五解释此事，李大成也是毫无头绪。

“老曹，让俺过去，俺要……”

“还好！老曹，俺对不住你们呐！”

一边说着，曹宝福一边带着老漕勇后退，三十步的距离，也是老漕勇们用性命换回来的经验，距离三十步，很难染上鼠疫的。

俺李大成在这里立誓，不管世道如何。俺保你们的家人有饭吃、有衣穿、有钱花，别人吃不上饭，俺保你们的家人吃的好、穿得暖，没吃的没喝，俺李大成放血割肉！”

老曹，叔伯大爷们，你们安心上路！

“大成，歇一下吧！这也到了吃药的钟点了。”

“但愿到时候，杀我的不是五哥吧……”

说完之后，李大成就要上前，对面的曹宝福却大声呵斥着阻止他接下来的动作。

别人眼中的不整齐，在李大成看来却分外的干净齐整，想来，出津门的时候，老漕勇们很正经的拾掇过。

“五哥，有些事儿兄弟不想瞒着您，可这次的事儿，委实太过肮脏恶毒了。您别问成吗？”

路上的时候，李大成觉得自己有千言万语可说，但是，见到了这些老漕勇，他能说得却只有对不住三个字，老漕勇们为国为民付出良多呐！

距离大约三十步的时候，残存的老漕勇们，在曹宝福的示意下停住了脚步，望着面色蜡黄，形销骨立的大师兄李大成，曹宝福悲从心来，带着哭腔问了这么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