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在此，从未离开，大小姐的意思是？”

疏星老师太无奈，便提了灯笼领着二人往尼姑庵的一角走去，这里有个小小的木屋，叫声就是从这屋里传出来的。

待到得木屋外，取出钥匙将门打开，自己拿过灯笼来往房间里看。木屋不是很小，靠墙放了一张床，旁边还放了一个木桶，除此外再无他物。

柳氏一瞬间开始摇头，仿佛中邪了一般，摇的飞快。

姬喻毕竟是个男子，虽也觉得可怖，此时也只得站出身来斥道，“何人在此装鬼，若被少爷我抓住，必得要了你的狗命。”

姬冉强撑着走到跟前，她平日里打死个蚊子都觉得恶心，在这阴暗的小屋呆着已是极致，如何受得了这般污秽。强忍着恶心看了几眼，也好似发疯般尖叫，“是谁，到底是谁做的，我要杀了他！”

也就在她倒下的那一刻，姬冉和姬喻同时看清楚了那张面孔，虽然已是瘦的变了形，但是样子是不会变的，她便是自己的娘，寻了很久的娘。

姬喻和姬冉不约而同的捂紧了耳朵，姬喻厌恶道：“你要看的疯子，难不成你也疯了，赶紧的看好走人。”

姬冉顿时喜上眉梢，这就是说确有一人被送到了宗庙，若是这样，那确是母亲无疑。既然是自己的母亲，自己如何能嫌弃于她，这老尼姑也太过刁钻，这话若是被那好事之人听取，不知道如何埋汰自己的名声。

谁知刚出了房门，便听到从哪里传出撕心裂肺的叫声，直吓得姬冉‘哇’的一声跳将起来，姬冰儿只得将其搂住，轻轻拍打着安慰。这声过去，接着又是一阵阵的尖叫声，且一声比一声凄厉，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野外寺庙更觉得毛骨悚然。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刚照进窗棂，姬喻便被一连串的打门声叫醒，“快起来，今日你得陪我再去一下尼姑庵，我觉得那里有事。”姬冉毫不客气的吆喝着弟弟。

“本王妃什么没见过的，既然是我们的好友，更是没有鄙夷的缘由，你这老婆子实在啰嗦，快带我们前去看看。”

“娘，是你吗？”姬冉被自己吓住了，自己如何能喊这么一个怪物娘，可是她就是忍不住想试试，因为却是有一种感觉，那是娘的气息。

姬冉却傻了，面前这是个人吗？更像个怪物才是，脸已然被花白的头发遮了起来，没有手臂，整个身躯瘦的如个干柴。可是自己面对如此样的怪物、疯子竟是不觉得害怕，还生出某些亲近感来，慢慢的，不由自主的朝前靠近。

仿佛听到有人在说话，躺着的柳氏慢慢有了动静，双手已经被砍去，嗓子也被毒哑了，双腿勉强可以挪动，她这样子当真是不人不鬼。然即便如此，她也未觉得自己是作恶多端遭了报应，眼盲心恨，她无时无刻的不在仔细搜索任何一点动静。之所以装疯，一者这种地狱生活实在是让她忍无可忍，她需要找个渠道发泄，二者她需要一个自我保护的外壳，只有一个失去心智的废人才不会让敌人有杀掉自己的决心，或者这样苟且的活着更让仇家得意。其实于灵儿来说，倒确实有这方面的原因，只是她也未料到这柳氏到最后还能帮上衡王一把。

待二人转身的片刻，疏星眼角的余光看到那床上的人已是试着坐起身来，可是她不想在此久留，这事情还是要慢慢计较才是。

“师太，我与长姐过来是想到你后院中转转，不知可方便？”姬喻说的极为含蓄，说完眼睛瞅着疏星师太，一眨不眨的，看得人心里发怵。

“不要听她胡说，我们的娘怎么会是这般模样？”姬喻上前扶起姐姐，亦是完全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师姐们当初倒是摆了的，只是这疯婆子一发疯就乱扔东西，把这里搞得乌七八糟的，也是实在没办法，到最后只剩下这两件。不过她好似也习惯了这里，如今倒不打人和扔东西了，也就日夜醒来之时疯叫几声。”

“我也只是去看看，你若是害怕就先回去吧。”疏星老师太明显没有注意到徒弟的变化，只顾着往前走。

姬喻默然不语，他心里已是有了猜测，但是他不敢去想，如果真是自己的父亲为报复母亲出轨，那么自己到底该站在哪边？有一秒钟他甚至觉得如果自己没有听信姐姐的撺掇来宗庙，没有看到这样的母亲，或许会更好。然一切都是宿命，逃不掉的，他只能面对。

姬喻被姬冉这句话吸引，忽而停下了脚步，又转身回来想看看姐姐的笑话，当真自己这个姐姐自做了王妃后就傻了，随意一个老怪物疯婆子都认做娘，说将出去，不知要被人如何笑话。

好不容易回到住处，又想了许久才渐入梦境，这一夜实在是过的不消停。是以，第二日就起的晚了些，谁知刚起便听到外面一阵忙乱的脚步声，小徒弟拍门道：“师父，外面昨日来的那对公子小姐又来了，让着要见你老人家。”

姬喻不爽的接过钥匙，只转动一下，那木门应声而开。

姬冉站在门外面露不可思议神色，突然有种逃离的冲动，但是又有一种无形的力量推着她往前走。她便不由自主的朝小木屋的木门挪动脚步，好似有千金重，每一步都有蚀骨的疼痛。“算了，这里面必然不是母亲，她怎么可能被关在此处，定然是我们弄错了。”

姬喻本也觉得是姐姐神经有问题，如何听到疯子的叫声就莫名其妙的跑了过来，这时见姐姐要走，自己率先转身朝外走去。

疏星师太沉默片刻，此时那躺着的人明显已是醒来，只是她装作一动不动，可是凭直觉，这必然不是那一般的疯人。到底她和相府有何渊源，自己此次是引火烧身还是救人一命，疏星不由得开始忖度起来。“罢了，明日再说吧，我们先回去。”

好像感觉到有人靠近的脚步声，停下尖叫的柳氏不觉得全身抖动起来，随即将脑袋深深埋在两腿之间，随着身子一颤一颤的抖动，明显可以感觉到她在哭泣，是那种撕心裂肺的痛哭。

姬喻抢先一步跑了过去，伸手将柳氏全部发丝撩到一边，再看仔细观察片刻。回头望了眼姐姐，呆呆道：“不错，正是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