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正院里，李夫人正摸着一套红宝石头面细看。

李夫人脸色微缓。

安妈妈这才委婉劝道，“小姐这些年过得不容易，奴婢知道您怕她受委屈，所以千方百计对她好。以前在湖州老家的时候，大太太不过是背后说了几句闲话，您就当着她的面把那些多嘴的下人狠狠教训了一顿，让她颜面大失。本来咱们二房和大房的关系本来就颇为紧张，为了这件事，您与大太太更是变得势同水火，不然老太太也不会让您带着孩子回京……老太太一向是偏心您，可因为小姐的缘由，倒与您生疏了许多……”

眠月小心翼翼的瞟了李夫人一眼。

李夫人已厉声道：“我的莞儿哪点不如人，论品性，论样貌，那些所谓的世家小姐哪点越得过她？”

“说起来大少爷年纪也不小了，夫人也该为他找门好亲事了。”安妈妈道，“咱们大少爷样貌出挑，如今又有功名在身，正是说亲的好时候。”

她一连串问句下来，一声高过一声，最后一巴掌拍到茶几上：“难道你是觉得莞儿配不上这李府大小姐的身份吗？”

“去吧。”

她如蒙大赦的朝李夫人福了福，退了出去。

李夫人本来认真的听着，突然眉头一皱：“矮人一截？什么叫矮人一截？”

安静的内室里，安妈妈的声音细小而又清晰，每个字都生生的戳到李夫人心上。

李莞见她笑容满面，看来跟范惟劼几人关系不错，上次在街上遇到顾成昱，似乎跟她也很熟悉，看来平时是常常在一起玩儿了。

她问眠月：“小姐那边怎么样了，王六小姐走了吗？”

她嫁到李家这么多年，老太太一直将她视如己出，疼爱有加。

“知微还要靠屈大人提携，他新婚之喜，我们送份大礼也是应该的。而且新夫人可不是寻常女子，一般的东西只怕她瞧不上。”李夫人边说边把手上的发钗放回箱子里，示意她收起来，“至于儿媳妇的见面礼，我早有准备。当年我出嫁的时候，母亲私下给了我几件压箱底的好东西，这么些年我都没动过，就是想留着以后传给儿媳妇。”

安妈妈听到这儿，笑眯眯道：“夫人忘了过两日就是屈大人的大喜日子，到时候各府的姑娘小姐都会去，您还不看花了眼？”

“眠月。”李夫人突然敛了笑，淡淡道，“我原来是怎么跟你们说的？”

武安伯范平青是范惟劼和范惟月的父亲。

“是，奴婢明白了。”

李夫人眼里浮现些许不确定。

安妈妈继续道：“本来老太太对小姐虽不像对少爷们那般疼爱，也还有几分喜欢。可是当年咱们上京的时候，老太太为何独独以小姐生病为由，不许她同行？您声泪俱下的哀求，老太太都没有心软半分，后来若不是老爷送信回去，老太太还不知道要把小姐留到何时。您再看现在，每次老家那边送信过来，可有只言片语问及小姐？”

不过李夫人也无需她回答。

想到这儿，她问王曼卿：“你平时就跟表哥表姐他们玩儿得好吗？”

李夫人赞同的点点头：“我最近正在寻思这事。早两年老爷说让他一心一意在军营里历练，亲事可以缓缓。我想也有道理，男子跟女儿家不一样，晚点成亲也无大碍，再加上当时确实没有合适的，我就没急。年底知微就满二十一了，身边是该有个知冷知热的人才对……我看有空的时候回趟娘家好了，让我娘和大嫂帮忙看看……”

眠月在旁边无不惋惜的道：“品相这么好的红宝石可不多见，您不如留着，以后给大少奶奶当见面礼。”

“您想哪儿去了，奴婢哪会有什么意见。小姐是您和老爷的掌上明珠，您怎么疼她宠她都理所应当。”

王曼卿注意到她的疑惑，解释道：“龙生九子各有不同，伯爷为人最宽和……”

她垂着头，觉得眼睛酸涩异常，声音带上一丝哽咽：“……夫人，您何出此言。老奴伺候您几十年了，从来都是和您一条心，怎么会不知道您待小姐的心意。可是世道如此，嫡庶有别，纵使您万般计较，也避不开这尊卑常伦……小姐多年来小心谨慎，处处忍耐，生怕惹人注目，招来怀疑。她已是这般艰难，您又何必再让她为难，害她白白遭受旁人的风言风语……”

李夫人若有所思道：“看来莞儿跟王六小姐倒是投缘……”

眠月心口一紧，垂下了眼帘：“残荷馆的事自有小姐说了算。”

“原来你心里也是和其他人一样的想法，觉得我不该对莞儿好，不该疼她宠她！”她看向安妈妈的目光刀子般锋利，“那些狗眼看人低的在背后乱嚼舌根也就算了，你在我身边这么多年，当年的事一清二楚，难不成也和他们一样有眼无珠？”

“两个儿媳妇，再加上莞儿，够用了。”李夫人满脸笑意，瞅着箱子里的东西看了半晌才重新让安妈妈锁起来放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