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章句,话分两头。却说许苗茵别了乔雅母女,孤身前行,心情不免落寞,因在这东明县小住了些时日。这日已然烦闷,欲前往东京,晌午便退了房,一路走将出来。
当日自己一时想不开,远走天涯,令父母担忧,家人牵挂。虽不知梁文真对自己的心意,却开始担心自己的出走会令他愧疚、自责。念及师父所赠的诗句:“神女有梦,痴汉多情。三聚三别,缘由命定。送炭雪中,情定东京。”不由得又生出些希望,含泪而浅笑。“梁郎,梁郎,奴家永不负你,你却负奴家。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但愿今生,他日与君倘有未了缘,天涯海角亦会重遇你。”
“官人,官人!”突然,傻女挣脱了方琴的手,一边大叫,一边向街上跑去。“别跑,别跑,停住!”方琴情急,赶忙追过去。梁文真转身看去,目光到处,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叫卖声、呼朋唤友声此起彼伏。见傻女越跑越远,也自赶紧追了上去。
是夜,梁文真独个在自己房中,拿出原来傻女所穿,认定是许苗茵的衣服,左右端详。脑海里想象许苗茵穿了此衣,正笑盈盈地看定自己,满眼关切,一往情深。梁文真深陷情思,连白玉娇华素梅甚么时候来到身旁,也全然无知。“公子,你须得保重!”二位佳人左右拥着梁文真,将他的思绪拉回到房中。
“公子,木盆里的水还温热,你沐浴休息可好?”白玉娇问道。梁文真点点头。白玉娇华素梅于是轻手轻脚给梁公子宽衣解带,服侍他洗浴完毕。
女档主目送梁文真的背影,微微点头,自语道:“这个小白脸,还蛮有良心哟。”
“时辰不早了,该休息罢。”梁文真喃喃说道,和了睡袍,躺到了床上。华素梅与白玉娇对视一眼,已然有了默契,都宽衣解带,上到床中,偎依着梁公子而眠。
“啊哟,是个小白脸哟,如今的世道,小白脸哪里肯给相好的小娘子用钱,买老娘的胭脂水粉哟。若是肯用钱,老娘也不须出来风吹雨晒,赚养家的银子哩。”“那打搅了。”梁文真一阵怅然,失望而去。
人世间许多令人珍惜的所谓缘分,殊不知在那缘分之前,曾经历过多少次擦肩而过,才修得一次相逢。虽确切知道许苗茵在此间出现过,就一定能相逢么?事情将如何发展,且听下回分解。
却说队伍一路紧赶,一早离开郓城后,终于第二日下午时分赶到东明。许晋梁文真不及洗漱,拿了蔡炎所绘画像,外出寻找许苗茵。
“梁大哥,还没找到?”其实不用问,一望而知,梁文真脸上的失望好像刻上去一般。梁文真摇了摇头,并不说话,只是直勾勾望着傻女,她身上原来穿着的衣服,早已换了。原先怀疑是许苗茵的那一身衣服,叫方琴清洗晾干后,梁文真已收藏起来。这个傻女,必定和许苗茵一起生活过,否则不会有她的衣服,她口中的官人,是不是许苗茵呢,却不能十分肯定。
东明县城并不大,和郓城一般无二。亭台楼阁,雕楼画栋,货铺酒肆,鳞次栉比。城中几条小河穿过,小桥流水,扁舟桨声,瓦舍勾栏,可比江南市镇。街上各色人等悠闲行走,商贩来往,热闹比郓城更胜,怕是此处离东京更近之故。
“本来我等在客栈等梁大哥回来,怎奈这个孩子一刻不愿意安静,只说要找官人,我只好拉着她,出来逛逛。”方琴只道梁文真老是打量傻女,是奇怪怎么放她出来,因此上解释道。
回到客栈时,天已全黑。许晋也已回来,梁文真与他对望一眼,已然明了大家都无收获。其余人等已用过晚餐,许晋叫上梁文真、方琴,带了傻女,一起吃些东西。许凡过来,见了许晋梁文真神色,已知结果。许凡在一边坐了,道:“会不会是消息有误?小姐根本就没有来过东明县哩。”许晋停了筷子,木然看了一眼许凡,不耐烦道:“不可能,据家兄信上所说,苗茵在此处行街,途遇清河游商。那人因生意上的事,多次到家中,苗茵认得,故托他传了家书,这还能有假。”许凡一听,吐了吐舌,知趣地闭上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