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儿在门口站一会儿,然后将所有的灯都打开。突如其来的强光让叶瑾之很不舒服,眼虽眯成缝。那眼神却还是利剑一样扫过来。
她端了茶杯。薄薄的白瓷传热极好,指尖有滚烫的疼痛,她不由得出声提醒:“叶先生,茶。”
叶瑾之似乎也没有察觉。只是端杯喝茶。喝完了之后,他还破天荒赞美说“很不错”,然后又询问了这茶的来历。仿若他已经不记得之前苏婉儿威胁他,他暴怒的事了。
“我不喜欢阴暗,不喜欢模糊不清。”苏婉儿缓缓走过去,在他旁边坐下来,动手收拾茶几。
“丫头,我再告诉你一件事,你要记清楚。”叶瑾之忽然说,整个人站起身来。
他是二十四小时不关机的人,怎么关机了。苏婉儿不由得蹙眉,如今她一步步行走,十分艰难。很想听听他的意见,却偏偏无法联络上。希望不要出什么事。苏婉儿抿了唇,将茶具收好,这才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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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敏华,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真的很让人讨厌。”叶瑾之压低声音,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说。
叶瑾之这才回过神,接过茶杯,兀自喝了。此后。两人也不再说话,屋内只有茶具清脆悦耳的碰撞声。终于,喝淡了一壶“梅香蕊寒”,苏婉儿觉得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一会儿出得这个屋子就不那么方便谈话了。于是,她并没有收拾茶具,而是坐正身子,说:“叶先生,我想现在我们都算心平气和,还是好好谈谈接下来的事吧。”
原本,她以为他只是冷如冰的公子哥,看不起周围,对不在乎的人极其冷漠,对在乎的人竭心尽力。原本,她以为他就是那种不学无术的公子哥,却不料他跟传奇式的许仲霖一样,担任要职,而且也是个不要命的家伙。原本,她判定他是情商极低的家伙,可是这一刻他又那样明晰。
或许陈家也是有所怀疑,或者根本就清楚陈锦华的死。只是要息事宁人,或者别的原因。陈昭华或许也无能为力。
“嗯。”苏婉儿点头。叶瑾之冷哼一声,一下子凑过来,在她耳边低声说:“你就那样讨厌嫁给我?”
“你什么意思?”叶瑾之又问,语气恢复平静,但脸上还是结了一层寒霜。
叶瑾之像是没有听到一样,只是轻轻换了一个姿势侧身靠在沙发上,侧脸转过来看她,神色迷离一言不发。
苏婉儿平复了呼吸,一边收敛桌上的茶杯,一边说:“陈锦华的交通意外报告上说,她属于酒后驾车。整个车里全是酒味。可是,据我所知,陈锦华由于对酒精过敏,所以,从小到大,滴酒不沾。此其一。其二,她从回到陈家以后,就跟在爷爷奶奶身边,少女时代在军营里度过,她训练刻苦,遇事冷静,身手了得,枪法很准。想必这些,你都是知道的。至于她的驾车技术,据说很厉害,但是出于军人的习惯,她开车向来很稳。第三,据说当天的调查显示,她虽然在高速路上,但周遭没有能造成事故的车辆。”
苏婉儿一愣,疑心这家伙在给自己下套。不过,如今也没法判断真假,就只能走一步算一步,所以,她说:“我也想过,如今爷爷的身体不好,年岁又大。不拿结婚证给他看,似乎是不可能的。你又说了下午去登记,怕他晚上就要追问。如今,我唯一的要求就是你能够拿出以假乱真的结婚证。”
“好了,既然要做戏,也敬业点,演技好点。要有点结婚的样子,是不?你这样是不行的。”叶瑾之一边说,还一边动手拉她起来左右打量,说:“淡妆一下,穿件得体的衣服,一会儿要贴照片。”
苏婉儿才觉出自己失了礼貌,低了头,脸上却是滚烫。
叶瑾之正坐在沙发上,时不时陷入沉思。苏婉儿停顿一会儿,拈了手机把玩,这才又说:“我这句话只是表明,如果没有必要。我可真不想知道这些事。毕竟,锦华是我姐姐,这也是一件伤心事。”
苏婉儿觉得这种状况于自己有利,于是也不多言,而是站起身,去挑了白瓷的茶具,拿的是自家的素茶,又烧水又洗茶具。
“在家花痴就行了,别出去丢人。你这个样子很让人瞧不起。”叶瑾之双手插袋,一副十分鄙视的样子。
苏婉儿怔怔地看他,然后低头摆弄茶具,说这茶叫“梅香蕊寒”,是普通的茶叶,与梅花一并加工的。属于民间的手工茶,是陶瓷制作者用来检验茶具的。
她说,低头就开始收拾茶具,心怦怦跳,暗想:这是怎么了?只是做戏而已,可为什么像是要真的结婚似的?
苏婉儿轻轻抬手指了指他卡在自己脖颈上的手,示意自己没办法回答他。叶瑾之眉头微微一蹙,这才慢慢直起身,将手放开。
“叶先生是聪明人,也是在京城担任要职的。怎么昭然若揭的目的,你需要问我?”苏婉儿漫不经心,原本,她不想搞到这一步的。但叶瑾之的态度实在是恶劣到极致,她可不想一味软弱。
苏婉儿端杯给他,看到他接住茶杯放到唇边时,她忽然一怔,刚才让他进来,不是要谈结婚证的事吗?这什么时候居然跑题到九霄云外都浑然不觉。
叶瑾之很鄙夷地瞟她一眼,说:“你以为我是受你威胁?或则你的说辞打动了我?陈敏华,你今天给我记清楚了。我如果不想做,谁都逼不了我。当初,我在京城护卫,放假让我去的沪上。我直接取消假期,带队执行任务,因为我明确说了,我不会接受陈锦华,就不会接受,至于那些暗地里的勾当——,我从来不屑去做。我答应你,仅仅是我不舍得在我爱的人眼里放一粒沙子。”
“你刚刚说陈锦华,什么意思。”叶瑾之直接问。
苏婉儿过滤掉初杯。瓷碗盖子在瓷碗上碰出清脆的声音,徐徐注入水的当口,才说:“没有。只是招呼客人,我喜欢用茶。”
于是,她靠在沙发上,看着近在咫尺的他,尽量呼吸,不露出半分的颓势。她的眼神毫不畏惧,直直地盯着叶瑾之。
“定案的事情,是警察、法院、检察院他们的事。我不是名侦探,也没有成为福尔摩斯的伟大理想。所以。叶先生不需要问我。”苏婉儿缓缓地说,抬头扫他一眼,轻轻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