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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老爷莫名所以，更叫起了撞天屈，顺着夫人的话说：“我与他十几年不见，哪里知道他是什么品性？若早知道是这么个下流种子，那自然不会再与他们来往。”

叶行远颇为好奇，这个世界的服务行业他还真没见识过，县城中不过只有些私娼窑子，一来他看不上，二来他也没那个时间功夫。

“啊呀！”唐先生大叫一声，回过头来，气愤地指着陆老爷大骂，“陆真夫你这匹夫！家中有这等人物，你不去请教，偏让我这种半瓶子水晃荡的人来讲诗，你是何居心？”

他婉言推谢了唐师偃，说明了自己的情况，唐师偃固然不舍，但也知道他上学是正经事，再说还得在府城安顿，颇有事忙。幸好叶行远日后就在府城求学，他大有与之相约的机缘，所以只好恋恋不舍地道别，约了下次再会。

只是若陆公子能听到她说话，恐怕就不会这么神魂颠倒。欧阳紫玉迎着叶行远，一脸不耐，“你怎么去了这许久，差点以为你逃走了！”

陆夫人其实也是一头雾水，目前的情况看起来是这样，儿子求着要跟唐先生学诗，唐先生却对自己这个表外甥叶行远推崇备至，自认远不如他。叶行远来的时候倒是跟她说过已经考过童生，但也一句没提过作诗的事儿啊？

他要学诗，不就是为了青楼花魁么？早知道自家有这么厉害的表兄，何必要去求脾气又臭又硬，说话还不客气的唐先生？

汉江府繁华，比之县城景况又大是不同，大道之上人流络绎不绝，商铺鳞次节比，四面旗幡招展，又有叫卖之声不绝。

陆家居高临下的态度叶行远当然不满意，不过他是要做大事的人，不想跟这些目光短浅的市井小民斤斤计较。至于自己受了唐先生不着痕迹的吹捧，当然第一时间要谦虚两句。

陆夫人心疼呆木木的儿子，瞧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啐了一口，“伟儿，这不学便不学了，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一个落魄的老秀才么？十几年都考不上，今后也没什么出息，断不会是伟儿你的助力。”

唐先生拉着叶行远就要走，今日得见心目中的大才，他也没心思再教什么诗，非先去喝个痛快不成。陆老爷脸上肌肉抽动，出言留客，唐先生兴致一起，哪里还肯听他的，拉着叶行远便扬长而去。

陆老爷瞠目结舌，并没有明白唐先生为什么对自己发火，自己这个便宜外甥又会作什么诗了？这都什么莫名其妙的？

叶行远一阵无语，之前唐先生一副落拓狂生的模样，看上去颇有几分风骨，转而露出讨好神色，实在是画风突变。不过这人倒是个实诚人，只是有些痴气，自己也不介意有个脑残粉便是。

一方面是确实厌恶，另一方面也是为自家孩子抱不平，陆夫人的话也就越发刻薄了些。

她又瞪了陆老爷一眼，“你这什么外甥也是？我原以为他还是个老实孩子，没想到也是个酒色之徒，读书还没成呢，小小年纪就写什么艳诗？

她们一家三口期期艾艾说不出话来，叶行远为了化解这尴尬局面，也不得不厚道地开口解释，“唐前辈，今日是我十几年来第一次登门，表舅不知我这些诗词小道。想不到这薄名居然传到前辈耳中，晚辈愧甚。”

陆公子却是到现在还未曾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又听到母亲口中说出什么“青楼传唱”之语，心中一动，急急忙忙赶了出去，只道：“我去送送唐先生。”

读书人一人之力，不过只是萤火微光，但数十上百的读书人聚合在一处，便是一股无法忽视的强大力量。之前叶行远从未见过如此景况，不由也是啧啧赞叹。

叶行远满腹狐疑，自己有这样的名气？他本人怎么没有觉察到？

他原本请唐先生只是为了儿子，本身对这种落魄文人也没什么太多敬意，更无法理解读书人的精神世界。再加上不了解情况，一向八面玲珑的他竟不知道该如何接口，只能再用目光询问陆夫人。

了却陆家之事，叶行远也觉得一身轻松，这种极品亲戚以后再也不见便是。此后加紧脚步，赶在午后进了府城，一路往府学所在城南而行。

这人也真是有些疯魔了。诗不好难道还要怪自己交往的女人不够漂亮不成？叶行远暗自腹诽。

小树林之中，一个紫衣绝色女子，神色高冷，正迎着叶行远走过来。

没想到机缘巧合之下，今天居然在这儿遇上了，而且还在叶行远面前讲诗。讲诗倒也罢了，关键是让这自己公开表示过敬重的才子坐在屋角，没有半点尊敬，若传了出去，自己也脸面无光。

叶行远又让欧阳紫玉等在门外，自己入了角门，递上童生文凭，又请人呈上欧阳举人的荐书，安静地等待有府学中执事小吏来为他办理各种入学的手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