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诡异的是,载洵的确是我行我素,拒绝了朝廷的调度,福建水师主力也依然巡航在南海,守护着对于台湾和福建乃至整个大清经济都重要无比的南海航线。
“护航是很重要,可再重要也没有打败日本更重要吧?咱满人的发迹之地都要被日本人打进来了,小六儿还在那儿搞什么鬼名堂?”
这话,不是皇帝应该说的,可如果对面的是皇帝的老爹,骂的又是自己的亲兄弟时,也就没什么意外。
养心殿,光绪早就摒退了左右,只留醇亲王一人赐座陪候。
听到了皇帝的抱怨,醇亲王并没有恼急,只是淡淡而笑,旋即恭身而起,“皇上……”
“阿玛,这里没外人,也就别恃守那些虚礼了,小六儿到底跟您说过些什么没?都要急死朕了。”
“呵……”
光绪这样的态度,或许正中醇王心意——就算是当了皇帝,可他毕竟是自己的儿子不是?掀了下蟒纹朝袍的下摆,醇王正襟而坐,“回皇上,数日前,载洵曾派人送回王府一封秘信,并言及要臣看完后立即焚毁,不能传及二人!”
“噢?这么神秘?不用电报还派人亲自送回来的?”
“是的。皇上,送信回来的是小六……呃是载洵的亲随田刚,这人原来是府中护院,亦是陪载洵去欧洲的护卫之一。田刚与我递交这封密信时,甚至还要求三位福晋回避,直言这是军机大事,并非亲情家信。”
“啊!连额娘都得避让?那……小六儿说的是什么?与战事有关吗?”
醇王的这番话,一下子将皇帝的好奇心调动了起来,连端坐龙席上的身子都前倾了许多,若是如平民在茶馆听书,那指定是亮出银子打赏了。
醇王也没打算卖关子,这个秘密忍在心底多日,再听得朝堂上一片对载洵的不利语声,王爷也是挺难受的。
“回皇上,小六儿……呃,就小六儿吧,臣也这么称呼习惯了。”
“对,就小六儿,咱自家人还外乎什么呀?”
“嗯,皇上,小六儿在信中预测到了淮军在朝鲜之败,还提前便安排了后手,由福建的陆战营插进朝鲜起义的东学军之中,袭扰日军在朝鲜半岛上的运输线,以支援北洋坚守鸭绿江防线。”
“啊?”
这次,光绪可真是又惊又喜,“小六儿的那个陆战营并不是全军覆没?而且……他居然有如此之能?早早便预测到了战事的进展?”
醇王含笑点头。
“那水师呢?他的福建水师为什么不北上抗敌?南、北洋两大舰队合而出战,不是更有把握击败日本的水师吗?”
马后炮谁都行,可在开战之前,便预留了诸多后手,在光绪的心中,自己的这个六弟简直有通天测地之能,真如诸葛在世了,可……任谁不遵朝廷的旨意,也都会让皇帝心中不喜的,哪怕他是皇帝的亲兄弟。
“呵呵,回皇上……”
醇亲王顾不上君臣礼仪,甚至是轻笑出声。自己的儿子,个个都是这么优秀,哪个当老爹的,都难免心喜如斯,“回皇上,小六儿并非是不遵圣意。福建水师,早在旬日之前,便已出海。所谓在南洋护航的那支水师,是小六向荷兰王国暂借的两艘战舰,再加上其他的老旧船只组成的。”
“噢,掩人耳目?”
光绪并不傻,反而是相当的聪慧。醇王一语及出,他便立刻想到了载洵顶着这么大压力,搞出这么一出假戏的真实目的。
“没错,小六儿的意思是:北洋势大,南洋船少,合而一处,指挥权势必为北洋所得。陆战营一例便已摆在前面,与其这样,不如……”
“暗渡陈仓,虚而击之?”
“哈哈……”
养心殿中传出了皇帝与王爷老爹爽朗的笑声,听得门外侍候的太/监们面面相觑,“皇上这儿是有多久没这么开心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