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屠子被这一眼看得心动神摇,却鬼使神差答道:“我只杀畜生,没想过杀人。”
“还是老白的见识广,这屠龙氏真不愧是上古神人!”
天色渐晚,兰陵城被夜色蒙上了一层朦胧的面纱,在渐次亮起的点点灯火下更添妩媚。地处安宁繁华之地,绝少战火波及,城中宵禁已废弛多年,此时人流不减反增。
老白头一瞪眼,扭头指着角落里一个少年骂道:“又是你这杀猪骟驴的腌臜惫懒小子,你知道甚么,屠龙氏的煎饼卷大葱以黄龙皮为饼、青龙筋为葱,岂是寻常的吃食?”
兰陵城是方圆万里数得着的大城,商旅往来、百业兴旺,尤以西市为最。
多大他也说不好,比皮毛行李掌柜当作镇宅传家之宝的猛虎爪子大了不是一星半点儿,估摸着肯定能一把抓起他十岁时捅死的大肥猪。
当然如果真要找出点儿不同,也不能说一定就没有,至少兰陵西市就不见了一个少年狗屠。
人群中有人惊呼:“赤虎辇!金戈卫!”
两头通体赤红的巨虎互不相让争抢着从城门口挤了进来,随后又是两头。
茶客们轰然大笑。
尤其不能容忍的是他看到老白如同脱缰的野狗一般竟是冲到了他前头,当下一猫腰,往人缝里钻去,引得大姑娘小媳妇一阵惊呼叫骂。
兰陵城虽称得上富庶,但在大周的辽阔版图上,只是个偏居一隅的乡下小地方,闭塞的很。纵有些神仙妖魔的事迹传来,也只被当做老白那些远方同行们的新奇段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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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浪翻滚,众人只觉一股腥风扑面,那四根如枪如剑的獠牙,可足有常人手臂长短。
众人伸着头等了半天,不知谁嗷唠了一嗓子:“来了”!
礼罢,老者缰绳轻抖,顾盼自雄,旁若无人。
老者看向路旁孤零零站在人群最前方的狗屠子,虎目中带着几分赞许:“少年郎倒有几分胆色!可愿从军杀贼,博个前程?”
“男儿生当如此!”
看着那一柄柄透着雪亮寒光的战刀,狗屠子很是羡慕,心说虽然比不上本神人的屠狗灭猪刀,却也威风得紧啊。
此语一出,群情耸动,众人对燕姓老者的观感又自不同。先前只道他蛮横霸道、目中无人,现在却觉其慷慨壮烈,着实可敬可佩!
“殿下,百姓拥挤道路,惊扰赤虎,为殿下安危计,当驱散之。”
由城门洞开始,人群由远及近渐次传来无法抑制的躁动惊呼。
多红他说不好,反正绸缎铺王大娘给闺女留做嫁衣的上等红缎子拍马难及。
这个激起了无数人壮志雄心的夜晚,让兰陵百姓津津乐道了很多年,然而除此之外,这座城在其后的日子里似乎并没有发生什么改变。
这也难怪,世上从不缺乏真知灼见、煌煌大言,却少有肯一步一个脚印去知行合一的寻道者。
赶到城门,已是人山人海,一只只巨大火把将道路照的亮如白昼。
街上的风似乎大起来,吹得火焰猎猎作响。
狗屠子揉了揉几乎被银光闪闪的铠甲晃花的双眼,定睛一看,也立刻倒吸了一口凉气。
忽然远处有人一声大喊:“兰陵王进城了!大伙儿快去看呐!”
狗屠子从这个门出去,孑然一身。
他看见了一只赤红色的大爪子。
唯独狗屠子硬挺着不曾后退一步。
声音铿锵如刀剑相击,语意冷冽似寒风扑面。
如此声势,当真不凡。
赤虎辇继续缓缓前行。
狗屠子昂首阔步走在街上,不论是开店摆摊的商贾还是走街串巷的小贩,都亲热地跟他打着招呼,当真是无人不识。
他爹娘死得早,吃的是百家饭,穿的是百家衣。挣扎着长到十岁,就操着老爹留下的杀猪刀放倒了不肯引颈受戮冲到街上撒泼的三百斤大肥猪。
道旁的甲士和百姓骇得齐齐后退,人人都生出下一刻就要葬身虎口的绝大恐惧,一时间少不得拥挤踩踏、呼疼叫苦。
那红袍似血,那银甲如龙,那刀锋夹道,那火光冲天。
狗屠子也是精神大振,恨不得肋下生翼立刻飞到城门。
被称作狗屠子的少年生得还算秀气,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机灵劲儿,闻言他也不恼,咧开嘴笑笑,露出一口白牙:“杀龙杀狗还不都是个屠子,偏他是神人,小爷日后也混个神人当当!啥名号呢?嗯,就叫屠狗氏!”
笑话,一只畜生而已,纵然肥壮了些,依然是畜生。若敢招惹小爷,说不得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所以,继续待在兰陵西市做屠子是万万不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