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林怪异地看了嬴子虚一眼，就忙不迭地去追夏岚了。嬴子虚心中也是苦笑，领悟了要做真实的自己后，他竟然鬼使神差地做了这档子事。宁承志更是坏笑着凑到嬴子虚身边，话里有话地低声道：“嬴师兄果然厉害！”

敢问仙君为何思恋凡尘，不慕神座？只因仙君无敌九天，却不见红尘百态。

但这些人，无论是好是坏，高贵低贱，富贵贫穷。他们都是活生生的人，有血有肉的人。

嬴子虚狠狠地咽了口口水。一个白衣羽冠，双鬓微霜，剑眉星目，面容俊美，眉宇中暗含伤感的身影映入了他的脑海。可是看长公主姬雪晴鹤发鸡皮，脸上皱纹横生，垂老矣矣的样子，嬴子虚实在是很难把这两个人联系在一起。

“可是他怎么知道，只要他愿意，本宫愿意放弃一切和他私奔！”姬雪晴突然激动地道。但很快她就平复了心情，继续沉声道。

“爹，嬴大哥怎么了？他不会有事吧？”

嬴子虚收回游离的神思，知道他胡扯的“月下美人”是瞒不住有心人的，他正要回答，映入他眼帘的那一幕把他惊得说不出话了。

再看嬴子虚和长公主姬雪晴一起走到了听风问雅轩的顶楼。听风问雅轩地如其名，顶楼高达数十丈，上不密封，可以直接看到天穹上散发着清冷光芒的明月。耳畔传来“呜呜”的风声，却不显得烦躁，而是别有一番风味。凭栏远眺，可以将颍川城尽收眼底，黑夜里城中民居的点点灯火，显出淡淡的温馨。

“那我的道是什么？”嬴子虚喃喃自语地说。

“可惜他一生太过刚强。当他向父皇提亲的时候，父皇看轻神剑宗，逼迫阳天入赘大周皇族。可是他不肯答应，誓要修成无敌法身，与父皇正面对决，将他击败。”

这个亲密的称呼总算是让嬴子虚送了口气，至少人家没仇怨。他顿了一下，低声道：“那您为什么看起来……”

一瞬间，嬴子虚脑海中百转千回，思绪纷飞。这把剑是自己的师父传给他的。如果是自己的便宜师父李云飞？不可能，两个人不是一个时代的。那如果这把剑本来也不属于李云飞呢？那这把剑的原主人……

世间繁华似锦，哪怕是刹那也曾开出漫天芳华，再卑微的人也有属于自己的快乐。

他也看到了最深的黑暗。豪族门阀的黑暗斗争，萧墙之内的祸乱纷争。以及阴暗角落里的那一声声低语……

“长公主殿下请。”嬴子虚笑着道。

姬璇月这几乎毫不掩饰的情绪变化，几乎瞬间就被她身边的姬玄照给感觉到了。他看到姬璇月的表情和嬴子虚的动作，心中电转，马上就了然于心了。他心中顿时一喜，感觉自己的谋划成功的几率高了许多。

嬴子虚在曾经的修炼中出现过疑惑似乎有了答案。

“当年的他神威盖世，剑斩群雄，风头无两，而那时本宫随他一起征战时，他拿的正是这把‘流殇剑’。”

释方信手中念珠转得飞快，脸上不见失落，唯有坚定，宛若佛陀看世人争渡苦海，誓要劝众人回头的坚持。此刻的他才真正找到了自己的信念，不再迷信圣人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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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虚小友楼上请吧。”

“本宫答应会等他，这一等就是三十年。他终于修成法身，与父皇对决。但是没想到，父皇在那一场战斗中突然功力倒转，走火入魔，哪怕御医再怎么努力，父皇三天后还是去了。”姬雪晴眼中满是悲伤，自己心爱的人虽然没有直接害死她的父亲，但也至少是个帮凶。

“想必师祖是想堂堂正正地迎娶殿下，才会这样不顾一切地提升修为吧。不愿自己心爱的人得不到家人的祝福，而是委屈的跟自己私奔，也许这才是师祖这么做的真正原因……”

“从此，本宫便发誓不再嫁，余生为父皇守陵。也不再见阳天了。这一眨眼就是三百年。本宫本来就是心死之人，又何必在意容颜？”

顿悟的境界可遇而不可求，也许下一刻你就会突然顿悟，也许你一辈子都没法顿悟一次。就连洪胜七也是当年经历大变后才大彻大悟，顿悟了然。欧阳绝这样的魔道巨擘更是一次都没有。

不过现在和他一起上来的人年纪足够做他奶奶的奶奶了，有什么诗情画意都憋了回去。但是嬴子虚此时的心情还是充斥着淡淡的喜悦，好似凤凰涅槃，浴火重生般自在。

只见姬雪晴正痴痴地看着悬挂着他腰间的“流殇剑”，眼中满是哀伤凄凉，嘴角含着无尽的苦涩，身为法身大能的她，手指甚至还在颤抖。

他的神魂好像离体而去，升入那远在西天的极乐净土，化为一尊佛陀，时常扶跏跌坐在云端，微笑着看着这人生百态。他看到了新生儿降世时，第一声的嘹亮哭啼，和家人亲友满心的喜悦。也看到了农家辛苦耕耘一年后得到了大丰收时露出的欣慰神情。寒门子弟寒窗苦读，高中登榜的喜极而泣。游侠剑客笑傲江湖，不慕繁华的洒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