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出千亦的意图,两个乞丐打扮的男子立马拦住,正要呵斥一声,却忽觉自己已腾云驾雾。
小院忽然静住了,静得仿佛院里海棠树发出新芽的声音都清晰可闻;老妇人静住了,她看着少年手里薄薄的一封信,眼睛便再也挪不开。
听到千亦问出这话,两人的目光明显颤动了一下,再次打量了千亦一二,待看到千亦腰间的秋水雁翎刀,两人目光一缩,立即摇头:“不知道。”
送信这三十七日,虽然常常无法按时作息,甚至影响了修炼,可却是他十七年最开心的日子。甚至枯寂了数千日的笑容,都在嘴角悄然绽出了几许。
少年浅浅一笑,他从边关龙城谷而来,三十七天经二十四城,送三千余封信,许多人看到家书,都是这番模样,所以他并不奇怪,心中反而有些许暖意。
蒙蒙细雨中,少年寻向另一处人家。
然而送信的少年不求一报,反而送些碎银。
千亦第一次来京都,而第一次来,便已黄昏近晚。
“老伴,谁来了?”
他望望天,竹篓中,还有一封家书。
于是千亦不再废话,径直前行。
不过,这一次,却没有如之前一样顺利。
燕老大乐了。
接到家书的老人、妇孺,一直等到少年白衣消散在落雨中,方才想起自己除了惊喜和泪水,什么也没给少年。
很显然,这家出了情况。
看着众人凶神恶煞模样,千亦皱起了眉。
这等手段,简直见所未见!
夜渐渐深了,准确的说,已然悄寂。
千亦面无表情,但眸光却轻皱了一下。离开龙城谷时,他背着三千七百零一封家书,每个将士把家书交给他时,都大致描述了家中的情况,尽管是三千七百零一,但千亦依旧记得清清楚楚。所以,他知道,最后一封家书应该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或者一个耄耋之年的老人收信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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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书。”
烽火连天,战烟弥漫,家书的可贵对于百姓来说,实在无法言喻。
一介凡人找修士的茬,而且是他这等道行精深修士的茬,虽然他重伤未愈,可依旧足够笑掉大牙!
椅子破碎的轰隆声伴着燕老大和一干乞丐的惨叫,爆炸开来,几乎挤破了这老旧的小院!
“爷爷!饶命啊!”
落了数个时辰的雨终于有些疲惫,渐渐露出些春雨该有的模样,变得淅淅沥沥起来。雨声滴滴答答,溅在水洼。
他今年一百二十七岁,修道百年有余,乃是天境一阶的修为,虽算不上高手,可相对年轻一辈来说,绝对足够碾压,方才探察不出千亦的修为,下意识以为后者是凡人,结果没想到连对方如何出手都没看见就直接被钉在了墙上!
永安城却一反常态的没有陷入黑暗,昏黄的灯光中,有老人彻夜难眠,有妇人轻轻抽泣,有小孩清声欢笑,一点点,宛若繁星,点亮了永安城的上空。
千亦很直接的说明来意,走过二十四城后,他也终于会使用敬语,不过出自他口中,却冷得更像是质问。
但既然对方有所隐瞒,必然不会轻易告诉自己,既然不告诉自己,那只好亲自一探究竟。
看惯了边关猩红色的天,在京都走上一遭,淋些小雨,他心里很欢喜。
千亦余光微扫,知道自己没有走错,小屋的模样确如那名士卒所说,但——
但是,这对千亦来说,足够了。
“真是天庭有路你不走,幽冥无路你偏来啊!小子,你要是先跪下来喊我九百声……啊!”
“谁啊?”
他再无惊悸,悠悠然坐在大椅上,想着这闲出鸟的日子,总算有点乐子可寻,他得好好琢磨,怎么让这白痴少年死得慢些。
可千亦入世虽浅,这等明显的说谎又如何能骗他。
千亦趁两位老人的泪水尚未打湿信纸,将家书和碎银放在两人手中,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