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让他发现了厨房里的那个小洞，那该怎么办？

“是么，那便喝我们带的水吧。”说着，他解下腰间的葫芦。“方才我检查过厨房，水缸里的水已经放了许多天，还是不喝为好。”他将葫芦递给方莲，还未递到跟前，方莲连忙说：“不用了，那水我喝了好几天，不碍事。”说完，立刻就跑开。

这话一出口，院子突然安静下来，景鹤虽然在笑，但那笑容却不是那么明朗；华九眉头微蹙，拨了拨胸前长发，一声不吭；景月在苦笑，华春有些沮丧，景谦整张脸几乎要埋进粥碗里，看不见他的表情；而她一直没有注意到的景仁，神色严肃得让人忍不住一阵哆嗦。

这些人，似乎对无法飞升这事耿耿于怀，说起来都是满满的怨念。

方莲面不改色，假装天真道：“是我娘跟我说的。她说，留在人间不能得道的仙人都叫人仙。”

“我们本就是路过而已，并不打算久留。”景鹤跃上长剑，问。“阿莲妹妹不离开么？还是……想继续住在这里？

方莲送六人来到村口，只见他们抬手起诀，背上长剑立刻划空而出，稳稳地落在面前。景月首先纵身一跃，踩上长剑，剑身轻轻晃了晃，轻跳上天空。之后，华九、景仁等人也纷纷跳上自己的剑，御风而去。

甩开景鹤，方莲一路小跑进厨房，直奔堵着洞口的水缸。

方莲走进屋子里，发现华九还留了床被褥给她，心中顿时有说不出的滋味。

院子里，昨晚请她吃东西的人还在。景鹤盘腿打坐，不知在做些什么；华九和华春挨在一块，手里有张符纸，低声细语；景月的头靠在墙边，一脸困意，似乎还未睡醒；景仁在煮粥，景谦捧着碗，一旁看着。

她是不是说错什么？

“为什么你们没法飞升？”她明知故问。“修仙需要什么条件吗？”这才是她的目的。

方莲看了眼地上一动不动的景月，点点头。之后她又问了许多问题，众人都一一解答。问修仙第一步是什么，第一步便是要排出体内浊气，再将清气引入体内。问究竟为何最终无法成仙，得到的答案也是通天路似乎被关闭了。但原因为何关闭，云中界无人知晓。她不敢细问，遇到不懂的也只能轻轻带过，只望日后能在娘亲留下的书和玉简中找到答案。

“哎呀，原来这无法得道飞升的事，都传到人间来了。”景月打破沉默。

第二天清早，方莲醒来，发现屋内只剩下她一人。她连忙从床上跳下，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出屋子。

他们每人都带着地下房间墙上的那种白石头。石头被打磨成了一手能握紧的大小，在夜色中散发着柔和的白光。华九说这叫白耀石，在修仙界代替烛火作为照明之物使用。她整理好屋子，从腰间的葫芦里取出新的被褥换上，还给方莲睡的床也铺了一套新的。又往烛台上放了一小颗白耀石照明，才同华春一起，在榻上和衣而睡。

这时有人插话：“原来你也知道人仙。”

“阿莲妹妹你在想什么？”景月夹着一块烤肉，放进嘴里。这烤肉隐隐带着酒香，闻起来有些醉人。“要不要让我们检查一下你的资质。”

时间在流逝，方莲睁着眼看着蚊帐，半点睡意也无。她翻了个身，看向半掩的窗外，从这里可以看到屋外似乎有人影在晃动。她心中一惊，连忙揉了揉双眼，眯起眼细看。

“修仙自然需要条件。最基本的就是灵骨。”同华春一样，见她不再怯生生，而是开口说话了，华九便道。

方莲摇摇头，走到景仁身边，和景谦一起捧着碗等他热好肉粥。

方莲目不转睛，紧紧地盯着那些会飞的剑。

景鹤的眼中恢复了明朗的笑意：“确实如你娘所说，这大陆上只有人仙，无论修炼多久，资质多好都没法飞升成地仙，天仙。你娘知道得不少，莫非……她也是修士？”

那人影是景鹤。他大半夜的不睡觉，站在院子里四下张望，走到小土房门前，用手掌附在木门上，不知在摸索着什么，而后又从小土房门前离开，转身朝别处去。方莲躺在床上，视线狭窄，无法看到他去了哪里，在做什么。木榻上有华九和华春两人，她定是不能越过去，扒在窗上往外看。

是因为通天之路被斩断的缘故？

万物皆有灵。人有五系灵骨，灵力通过灵窍在五系灵骨间与经脉间运转流动。灵窍有五个，凡人五窍皆封闭，没有修仙资格。开一窍的，被称为两系灵骨，在修仙界中算资质最差，勤勉修炼的话，最多也只能达到筑基大圆满。开两窍的，是三系灵骨，这是修仙界最常见的资质，运气好的能到金丹，运气不好的也只能止步在筑基大圆满。开三窍的，是四系灵骨，资质优秀，修炼速度比一般人快上许多。

这时，华九手里的符纸突地化为了一只翠鸟，扑腾着翅膀，在两人头顶上转了两圈之后飞向天际。方莲看得目瞪口呆，目光一直追着那鸟的身影，直到再也看不见。

循声望去，却是和华九吵架的景鹤。方莲心中大叫不妙，凡间对修仙不了解，只要见到能飞天遁地有神通的，统统都称呼为仙人。人仙这一词，还是她在娘亲留下的书上看到的。

华春收回手，回道：“是啊。我们是云门弟子。”

待两人吃完，这一行六人也整顿好行装，准备离开村子。因野味打得太多，景仁今日起了大早，将剩下的食材都洗净了整好，留给方莲。

方莲犹豫了半天，转身回了屋里。只要地下房间不被发现，景鹤在村子里转上十几二十遍也发现不了什么。

方莲气极，看着那六人身影消失后，转身跑进村子。她小心翼翼，生怕露出一点马脚，连说话的时候对自己的事都避而不谈，却还是没有逃过他们的眼睛。

“云门在位于云中界东南的无极洲中。与神荒书院一同被称为无极双擎。”见她肯多说话，华春立刻打开话匣子。“不过话虽这么说，我倒是觉得云门比书院更好些。”

“那叫传讯符。”华春说。

她该庆幸，这回遇上的都是些好人么？

方莲猛地一阵哆嗦，但她听华九的声音带着困意，似乎是刚醒，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是……有些口渴，想去厨房找水喝。”听了她的回答，华九嗯的一声，翻了个身又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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