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不信！”壮汉吼道，他一说话，面上横肉便上下滚动，甩出汗珠到处乱飞。妇人靠在柜台上，神色睥睨轻蔑。独眼书生抱臂看戏，嘴角边嚼着笑。谁也不说话，就这么互相瞪看着，药堂里的气氛顿时变得浓重起来。

蒙面妇人突然咯咯笑起来。不知为何，壮汉的脸更红了。

那是张可怕的脸，上半部是美貌妇人，下半部是腐烂的皮肤，乍一看过去，完全找不到她的嘴在哪。

“如果我们现在就要呢？”蒙面妇人身后的书生开口。

“所有的养气丹？”

独眼书生讪笑一声：“你看看你，一紧张就结巴，难怪别人看不上。”

方莲没有接话，而是仔细瞅了对方两眼，之后笑开：“清气丹也没有了。”

“闻名云中界的素善堂怎会连这种小丹药都没有？”蒙面妇人咯咯笑道：“小哥莫不是看不上我等，才不愿出售丹药。”

苍山？四派联合大比？

哗啦——

方莲乖乖收起剑，站到来人身后，恭敬道：“仇掌柜。”

见方莲面色有异，那妇人下巴动了动，出声道：“吾等乃是苍山之人，今日到此便是参加四派联合大比。你们素善堂既然是神荒书院门下药铺，此时怎会没有储存清气丹和养气丹？”

方莲操起桌上的药秤，朝飞来的银镯扔去。这药秤也是个法宝，曾在数次闹事中敲昏过不少人，但银镯比它厉害多了，两厢撞击之下，银镯碾过药秤继续朝方莲飞来。方莲跳下椅子，闪身躲开，右手拉开柜台下的抽屉，抽出一把短剑。左手快速掐诀，指尖朝空中一划，无数银针凭空现，刺向银镯。

那厢独眼书生也收回了折扇，退到一边。蒙面妇人戴上面纱，尖声道：“我等也是诚心来求购丹药，是你家小厮不识抬举，怎的就能怪到客人头上！”

蒙面妇人伸手揭下了面上黑纱。店里顿时弥漫起一股恶臭。

一听到苍山，方莲就觉得心惊肉跳。天鸠叟和潘伶带来的不愉快不是两三年便能忘记的。来了昭城之后，她特别询问过苍山之事，才知道那是个散修聚集之地，修的全是些邪门歪道。至于四派联合大比，掌柜没有提过，她也不曾听过。

这时的方莲被晾在了一边，成了无人理睬的背景。仇掌柜一出现，药堂里的形势就倒向了他们这边。她心中感叹，自己气势太弱，完全镇不住对方。

不知是谁这么沉不住气，打断仇掌柜的话……

银镯撞坏了对街书斋吊在半空的招牌，惊得看热闹的路人四下散开。

药堂角落里摆着的花瓶突然碎了，仇庆雪特意摘来装饰的花也凌乱地散了一地。

方莲抬眼看了那到处乱滚的碎片和水迹，不动声色地看了仇掌柜一眼。

关门前，方莲偷偷朝外看了一眼，剩下的那个趴在地上，还未起来。

“没、没有养气丹的话……那么清气丹呢？”壮汉立刻道。

壮汉顿时涨红了脸，恶声恶气道：“没有？素善堂居然没有养气丹？笑话！”他说得大声，震得方莲耳朵疼。

方莲笑得脸都要僵了：“没有就是没有。把素善堂掀了，也还是没有。”

这时，那自进门起就没出过声的肚兜小鬼突然动手了。他冷不防丢出手腕上的银镯，银镯突地变大，朝方莲飞来。

方莲立刻意识到，这不是来买药的，而是来找茬的。她高声道：“掌柜不在，有什么事和我说便是。”

银针撞上银镯后，便颓然落地。此时方莲手中短剑横身向前，将碾压过来的银镯挡在了柜台外。

壮汉愤而回头，怒骂：“要、要不你、你来！”

方莲心中几乎都要咆哮了，忍着想操起手边药秤往人脸上拍的冲动，极力平静道：“客官多虑了。进门都是客，素善堂断不会把客人往外推。”可对方依旧不依不饶，大吵大嚷：“和你这个下人没什么好说的，把你们当家的叫出来！”

“看起来还有两下子。”独眼书生远远地站在一边，看着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