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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边的一间房舍之内,隐隐地传来了哭声,刘胤停住了脚步,问道:“那边是何人在哭?”
“奴婢该死,不知大王已经醒了。”婢女琴儿和另一名婢女跪伏在刘胤的面前,脸上满是惊惶,这两个婢女奉命在此服侍刘胤,天微亮的时候正是人最困的时候,两个婢女就睡过去了,听到响动惊醒过来,却见刘胤已经起身了,赶忙过来请罪。
“奴婢这就给大王更衣。”琴儿赶忙给刘胤去拿衣服。
“她就是你的妻子,傅月华。”
“不要……不要抢我的承儿……不要……”
刘胤一向对饮食不怎么苛求,纵然是山珍海味在他看来,也不过是裹腹的食物罢了,但对三国时代的坐姿,刘胤却是深恶痛绝的。
房内有两名婢女,一看刘胤进来,赶忙行礼。刘胤没有理会她们,目光直接落在了坐在那儿饮泣不止的妇人身上。
天光微亮的时候,刘胤就已经醒了,多年的职业素养让他没有睡懒觉的习惯,他几乎是一跃而起。但离开床榻之后,他愣住了,昨天的一切,仿佛是在梦里,但眼前的一切,又告诉他这不是梦。
刘辑一付唯唯诺诺的样子,他就连和马王妃对视的勇气都没有,只是简单地和刘胤打了一下招呼,便木然坐在那儿,神情局促。
马王妃轻轻地摇了摇头,道:“宫里的太医都看过了,药也用过不少,始终没有什么起色……”
琴儿的动作很娴熟,纤指灵巧地系着每一根的衣带,汉服是没有纽扣的,衣衽要从在向右掩,右衽就是华夏民族服饰的象征性符号,被发左衽,那是野蛮人的标志。
刘辑原本被封为武邑侯,承袭安平王爵位还是前年的事。刘胤当初昏迷不醒,太医们都一致判断绝无还魂的可能,国不可一日无君(虽然这个安平国还不知道在天涯海角),于是刘胤未满周岁的儿子刘承便继承了王位,可一年后便夭折了,安平王位便空缺了。一直到前年,也就是景耀四年,后主刘禅下诏说:“安平王,先帝所命三世早夭,国嗣颓绝,朕用伤悼。其以武邑侯辑袭王位安平王,先帝所命。三世早夭,国嗣颓绝,朕用伤悼。其以武邑侯辑袭王位。”
刘胤一回头,马王妃就站在门口,一袭锦衣,雍容华贵。
中华为礼义之邦,坐立言行都是有讲究的,尤其是士大夫阶层,从小都要接受严格的礼仪教育,慎言慎行,什么都要合乎君子之道。单说这个坐姿,双膝并拢跪于席上,双腿平放,屁股要坐到脚后跟上,这叫正坐,当然还有坐必安,执尔颜之类的讲究。对于从来没有跪坐过的刘胤来说,这种坐姿无疑是一种煎熬,还没坐上多久,双腿就已经开始麻木了。
刘胤很清楚,傅月华只是他的前身的妻子,不会与他有什么感情交集,但这个女人委实太可怜了,经历了丧夫丧子的双重打击,精神崩溃,刘胤的心莫名地一阵悸痛。
吃饭的时候,刘胤还见到了弟弟刘辑和弟媳张氏。
刘胤的心中涌起一丝莫名的激动,乱世之中想要自保,首先就得有力量,在冷兵器时代,一个人的武力值强弱与否,直接决定了他在战场上的生存几率,他身体里能拥有两个人的力量,这几乎是一种逆天的力量,这让刘胤的信心顿时爆棚。
习惯以后就好了。刘胤在心底里安慰自己,对于这么一点小小的困难,真算不了什么,既来之,则安之,看来自己要习惯的东西还真是不少。
马王妃嫣然一笑,看得出她满脸洋溢着满足与幸福。她点点头,将目光投向那疯女人,神情又复凝重起来。
刘胤不禁是一头黑线,前世的刘胤还从来没有享受过让别人穿衣服的待遇,现在让一个年轻的姑娘给他更衣,刘胤很是尴尬。不过虽然以前在电视里也见过汉服的模样,但真让他自己来穿这些宽袍大袖的服饰,还真是件头疼的事。
果然,马王妃出口的第一句话就是:“如今胤儿已经醒来,明日我便进宫面见陛下,恢复他的安平王之位。辑儿,你没有意见吧?”
刘胤默然了,这种精神类的疾病,就算在后世也不一定能医好,以三国时代的医疗水平,想要治愈,的确是一件不容易的事,除非有奇迹出现。
看年纪,那妇人也不过二十多岁的模样,发丝散乱,五官极为精致,脸庞削瘦,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眼睛很大但却迷然无神,怀中抱着一个条枕,看到刘胤进来,止住了哭泣,眼神中透着惊惶,紧紧地抱着枕头,语无伦次地喃喃自语着:“承儿别怕……娘在……没有人可以抱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