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武林中高手过招一般,即便再精妙的招式,一旦被人摸清套路,便能找到破绽,而破绽一旦暴露,便是落败之时。是以宗师对敌,若不能数招内取胜,便得缓下招式,令招式严密而莫测,不给敌人可趁之机。
在四周震响之中,苍鹰喊道:“我的小雨弟弟呀,你不能傻站这不动吧,若是敌人拿的是刀剑,这一下就要了你的命啦!”
巍山闻言,脸上无光,立即岔开话题,道:“你这次立了大功啦!咱们把鞑子打得哭爹喊娘,若是再打上这么十场胜仗,非但扬州城稳如泰山,夺回襄阳、樊城,也非痴人说梦。”
姜才摇了摇头,说道:“咱们虽然取胜,但若是鞑子退入城中,咱们没有攻城火器,也不能长久作战,届时陷入胶着,一旦被敌人包围,那咱们可就没法回扬州了,咱们刚刚那一仗,为的不是夺城,而是为了退军。”
巍山哀叹一声,知道姜才所言不虚,虽然心下失落,但也无可奈何。
迫雨问道:“苍鹰,你与鞑子打过仗吗?”
苍鹰深吸一口气,大喊道:“我瞧见鞑子主帅啦!跟我去取他的脑袋!”
他不禁心想:“在这天地之威前,我武功练得再高,又有何用?”
迫雨登时领悟到:苍鹰在寻找的道路,乃是敌阵中的破绽。
迫雨奇道:“什么还不够?”
与苍鹰不同,这是迫雨第一次真正踏上战场,他武功虽高,但见到蒙古军队黑压压的朝这边靠近,仿佛望着海浪,望着乌云,敬畏之情,油然而生。
常海沉吟片刻,道:“大人说的不错,咱们此番偷袭失败,进退不得,能够全身而退,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那些回守敌军猝不及防,前有巍山,后有常海,双方同时涌上,此时占据上风,人人杀红了眼,巍山手握沉重铁锤,左右开弓,将敌人脑袋各个敲碎,而常海神出鬼没,身法飘忽,用雄浑掌力将敌人震伤。苍鹰、迫雨、轻衫、铁盐也不停猛攻。蒙古人哪里抵挡得住?顷刻间被杀的丢盔卸甲,死伤惨重。
苍鹰嘴角带笑,说道:“还不够。”
苍鹰闭着眼睛,嗯了一声,不置可否。
迫雨觉得:苍鹰就是这样的人。他并非运筹帷幄的军师,并非决胜千里的谋臣,并非单打独斗的高手,而是属于战场的狼,翱翔赤空中的鹰。在战场之中,余人皆如羔羊,而他便是那洪水猛兽。
迫雨早有防备,挡开弩弓,正想变招,但就是这么耽搁刹那,身旁又同时杀出数个敌人。一时间,兵刃从四面八方朝他斩来,迫雨脑中一片空白,想要跃下马背,但又犹豫不决,恍惚间挥剑抵挡,只听叮叮当当之声,他将敌人挡开,谁知背后突然挨了一记重锤。
然而此刻众人已经深入敌军后方,每前进一步,守备便加倍严密,而那些蒙古先锋也已回过神来,纷纷回头,向苍鹰他们扑来。苍鹰笑道:“该撤啦!”马儿听了他的指挥,从敌军守阵之前擦了过去,朝前冲了一会儿,转了个弯,莫名间,众人来到了敌人阵型的侧翼。
敌人若是找他,一来苍鹰武艺精强,二来他溜得极快,三来友军攻得正急,敌军虽然恼恨,但却丝毫奈何不了他。
瓜洲乃扬州城向外入口,此路一开,局面便大有改观。然则蒙古领军之人阿术也是一代名将,猜到了李庭芝突袭之意,派重兵驻守前方。双方皆无退路,唯有拼死一战。
迫雨只见苍鹰催马狂奔,无暇细想,追着苍鹰冲了出去。不多时,两军相撞,厮杀如狂,惨叫声不绝于耳,交鸣声轰轰隆隆,仿佛直达心底。
就在这时,苍鹰不知从何处而来,跳到他背后,手握缰绳,呼喝一声,令战马狂奔起来,登时甩开了围攻敌人。迫雨朝后望去,只见苍鹰在短短刹那之间,便已将两人击落马背,不知他们是死是活。
常海查看形势,喜道:“夹击之势已成!先消灭敌人右阵!”
迫雨学着苍鹰模样,施展神妙剑法,不停朝左右挥剑,斩杀敌寇。两人冲了不知多久,竟将敌阵冲出一条大缺口,跟在他们身后的友军越来越多,很快势不可挡。
巍山赶上来,一把将苍鹰抱了起来,大口在他脸上一亲,喊道:“真是好小子,不枉师兄我的栽培。”苍鹰惨呼道:“好臭,好臭!”
话音未落,一枚炮弹呼啸而至,在前方不远处炸裂,众将一时惊惧,失了战机,再也追赶不上了。
是的,经过一年的休整与征伐,蒙古军队迈开铁蹄,不断攻城掠地,前方城镇皆已沦陷,后方亦有城池归降,他们已经包围了扬州城,切断了四周通路,扬州城孤立无援,已经被围困了整整半年。
苍鹰道:“只和那些投降鞑子的汉奸山贼打过交道,碰上鞑子,这还是第一次。”
后方传来鸣金收兵之声,此役宋军以多打少,击败蒙古大军,乃是近年来罕见的大胜仗。但姜才将军生怕众人急躁追赶,中了敌人埋伏,于是令众人回营,从长计议。
苍鹰怒道:“我再臭,比得上我的小侄女吗?这闺女一个月前尿了我满脸哪!”
迫雨见他如此,心下奇怪,问道:“苍鹰哥?你怎么了?”
苍鹰抽出一柄长枪,只听战鼓擂动,他大笑一声,说道:“是时候啦!”
城内粮草告急,但城中将士依旧士气高涨,誓死抗敌,从无一人向蒙古人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