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马五将,更是如此。
他想到十一年前,当周行天最后一次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从“蛆蝇尸海剑”中归纳出一套“扬名洲海功”心法,交给李庭芝,让铜马五将传授给守城将士之时,他知道为何当时周行天脸上,带着惭愧而又期待的笑容了。
迫雨浑身巨震,咬牙上前,找准空隙,一剑将巍山肩膀斩断,巍山再也支持不住,斜斜摔倒,他自知必死,目光不由自主的望向身后草屋,想起妻女正在身后,福祸难料,前途未卜,当真是死不瞑目。
苍鹰猛然恢复清醒,一拍脑袋,喊道:“大人,巍山师兄他说,他一会儿还要送云和妹妹来呢。”
轻衫走上三步,几乎贴着巍山胸膛,巍山浑身僵硬,想要退后,但却不敢露出嫌厌之态。轻衫在他耳畔呢喃道:“师兄,你知不知道,这些年来,我一直在后悔,一直在等你重新向我开口?只要你一句话,我定然答应你,心甘情愿的与你相好,哪怕没有名分,我也....毫不在乎。”
迫雨颤声道:“没事,我....我练剑时乱了心神,受了些皮外伤。”
轻衫闻言,咬了咬嘴唇,眉头竖起,神色竟有一丝狰狞,她道:“两不相欠?两不相欠!巍山,你这无胆懦夫,你这无耻骗子!你骗得我好苦,你让我整整等了你九年!直至你结婚,我才如梦方醒!你狼心狗肺,禽·兽不如!”
迫雨悲喜交集,抱住轻衫,两人亲吻了一会儿,轻衫摸了摸他的脸颊,飘然跃出了院子。
迫雨望着巍山的尸首,想起轻衫发辫盘旋的怪模样,瞧来竟有一股异样之美,他发了会儿愣,依照逍遥宫的习俗,脱去巍山衣衫,将他扔进大屋。随后,他潜入巍山妻女屋子,点住两人穴道,将她们带到了安全之地。等做完这些事,他点燃了火,见火势猛烈,他转身离开了屋子。
李庭芝身子发颤,他知道苍鹰说的正是此时扬州城的内忧外患,句句属实,他无法反驳。
苍鹰见阿秀神色坚定,身子发颤,但绝非冲动之言,而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话。他一阵抖动,呼吸急促,朝后退开一步。他喃喃说道:“又一个,又一个!哈哈哈,真是乱世出英雄。单凭你这句话,你凭什么不能独活?”
苍鹰将她交给李庭芝,说道:“将军,我苍鹰若能从扬州城活下来,此生定要追随阿秀小姐,守护她一生平安。”
巍山大惊,回头朝妻女屋中望了一眼,小声道:“师妹,你这话从何说起?你不是喜欢常海师兄么?自从你拒却我之后,我早就死了这条心啦。”
他想:“是常海师兄召集咱们铜马七将!”
阿秀哭喊道:“胡说,你定是坏蛋,你快放开我!”
阿秀道:“我听娘说啦,蒙古人就要打进城,把我们都捉去关起来杀了,可我不怕,我宁愿死,也要和爹爹待在一块儿,爹爹英雄一世,女儿我也绝不会丢爹爹的脸。”
苍鹰,是苍鹰救了他。没错,是他,不知他用了什么手段,驱散了自己心中的魔,压抑了蛆蝇尸海剑的反噬与腐蚀。
阿秀虽然年幼,但乖巧懂事,并不吵闹,只是说:“爹爹,我不走,我留下来,和你在一起。”
李庭芝点点头,并未将他的话放在心上,只是叹道:“如此多谢你了。”他对两位心腹嘱咐一阵,告知他们一条羊肠密道,或许能绕过鞑子包围,逃往塞外。两人躬身领命,抱着阿秀,纵马远行。
是苍鹰。
他在阿秀身后轻轻拍打,一股雄浑内力涌入她体内,刹那间冲开了她周身隐秘穴道,阿秀脑中一沉,昏倒在苍鹰怀里。
苍鹰急忙道:“阿秀小姐,别吵,是你爹爹.....”
李庭芝叹了口气,指着身后两人,说道:“阿秀,这是你兰伯伯,这是你齐阿姨,你跟着他们两人,暂且离开扬州一段时间。”这两人是李庭芝的心腹,忠心耿耿,办事能干,对阿秀又素来喜爱,绝不会背叛。
阿秀捂住耳朵,喊道:“你别说啦!”
阿秀擦干眼泪,大声道:“我还是留下来!”
李庭芝见她如此懂道理,心下更是怜惜,一时之间,老泪纵横,亲情压过脑中魔障,他抱紧阿秀,说道:“听爹爹的话,若是不走,下场比死更凄惨。”
李庭芝登时语塞,嘴唇发抖,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李庭芝苦笑一声,低声道:“食人野兽....食人野兽...嘿嘿。”他垂头丧气,不再言语。
苍鹰晃晃脑袋,沉默半饷,继续走向常海所在方位。
巍山双目圆睁,仰躺在地上,倒在血泊之中,再也不动了。
迫雨见到巍山的惨状,一时竟出不了手。轻衫又道:“你忘了向我发过的誓言么?此人害我一生,你不替我报仇么?”
顷刻间,巍山呼吸急促,神志沉迷,险些丢掉了魂。但他随即想起妻女,想起这些年的亲情与责任,于是再无半分迟疑。他斩钉截铁的说道:“师妹,此事无需多言,我敬重于你,与昔日并无分别,可我已不再爱你。若无其余要事,还请你们二位就此离去,巍某有要事在身,不能多陪了。”
此时,苍鹰说道:“阿秀姑娘,我来告诉你,世间有何事比死更惨。”
苍鹰又道:“又或者,蒙古鞑子打进城来,将你姐姐和你抓起来,关在黑漆漆的地方,把你爹爹的头颅放在你们眼前,给你们欣赏。等你们长大之后,派最丑最恶心的男人当你们的丈夫,让你们为他们生孩子,过着不见天日的生活,与死相比,你觉得如何?”
他蹲在阿秀身边,双目凝视她娇嫩脸颊,声音无情,目光冷漠,说道:“若是你身边至亲至爱之人,一个个惨死于敌人之手,而你眼睁睁的看着,任你如何哭喊,却只能目睹他们断头开膛,你说这景象惨不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