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璃听到此处,只觉得她杂七杂八,虽说的乱,却也是在劝自己,不要信别人的话,只要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不由又悲又怨,竟说不出话来。
“你啊!”刘肇摇一摇头,拉了她的手,觉得冰冷刺骨,更加心疼起来,握在掌中道:“去寝殿吧,朕好久没有摸过你的身子了。”
生产后,她反而瘦了下来,盈盈一握的腰身。让她如风中的杨柳般,娇柔动人。“臣妾参见皇上!”她飘飘下拜。
宋珺低了头,淡淡地答道:“皇上,臣妾是有罪的身子,不配侍候皇上。”
宋珺笑笑,“他现在什么都爱玩呢,昨儿张着小手要我的耳环,今天又弄坏了慧心的镯子。长大了还不知要怎么淘气呢!”
“皇上,小皇子才睡着,臣妾怕吵醒他,所以——”
肩上被披上了一件披风,莲儿终于还是醒了,她小声的埋怨着,“贵人,这风硬得很,小心着凉,奴婢扶娘娘回去吧!”
九月初六,窦太后下了懿旨,免去阴璃协理后宫之权,撤去军士守卫,禁足三月,以示惩戒。乳娘郑氏私带药品入宫,杖毙,三日后行刑。家人充军为奴,永不得入关。
刘肇看了她一眼,这段日子他似有瘦了一些,脸上带着几许疲惫,“夜深了,还没睡吗?”
莲儿也劝道:“娘娘,以奴婢看来,没准还会因祸得福呢,娘娘韬光养晦,皇上这些日子和娘娘的气也消了,等娘娘的宫禁一消,小别胜新婚,也许更加如胶似漆呢!”
小慧心一笑,“娘娘,慧心那时被派到了浣衣司,听宫里的人讲,说皇上独独宠幸阴贵人,不过,皇上宠幸阴贵人却并不是因为喜欢她,而是因为她长的特别像一个人。那个人叫绥儿,哦,就是你们选秀时排名第一的那名女子。听说她入宫选秀的前一天,父亲突然过逝,她决心守孝,便拒绝了入宫。而皇上却偏偏对这个未入宫的女子念念不忘,曾经特意派人去画她的小像,谁知人家不见人,婉言拒绝了。想来她定是一位绝美又心善的女人,比那个阴贵人要强得多了。”
“娘娘,别说了,让人听到!”
她站起身来走到门口,果然见刘肇带着几个侍从,侍卫已到了门外,她今夜梳了迎春髻,只在头上插了一枝翠玉簪,清清淡淡地。却比那些满头珠翠的妇人更显得说不出的落寞,惹人怜爱。
“听到?让他们去听吧,我已到了这步田地,还怕别人怎么作践我?”
她披衣坐起,走到殿口,莲儿坐在门口的地上,枕在几上睡去了,门口当值的内侍刚要说话,她挥了挥手,让他们远一些。夜风吹过,冷冷的似要穿透骨头,她却全然不顾,立在寒风中。月光穿过树荫,漏下了一地闪闪烁烁的碎玉。四周很安静,仿佛可以听到月光洒落的声音,静谧,美好。这清冷的初冬,没有娇艳的花,没有青翠的叶,没有五月的温暖,有的只是寒冷,萧瑟,沉寂。正如她此刻的心境,可是这月光显得温柔,在蓝色天宇之下,出奇的耀眼,光彩夺目。仿佛是瑰丽的宝石,又仿佛白鸟如蝉翼的羽毛。
他让侍卫留在了门外。走到孩子的床边,低头看着孩子睡梦中的笑脸,似乎一天的疲劳都散去了。他轻抚了孩子光滑的小脸,问道:“今天可曾玩耍,朕记得他喜欢那枝如意!”
“是吗?”刘肇觉得十分开心,又摸了摸孩子的小脸,回头看了看宋珺,觉得她今晚如出尘般美丽,心中不由一动,好久没有宠幸她了。其实每次看到她,都想将她揽入怀中,只是心里一直有着那个结,所以他总是无视于自己的想法,不肯去多看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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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珺倒是第一次听说过这个故事,觉得有趣,问道:“那么阴贵人与那叫绥儿的女孩长得像?”
阴璃躺在内寝,紫檀香的味道弥漫了整个室内,幽幽的,如雾霭般飘渺进她的心里,这香味是让人心静的,可是她静不下来,如白色的幽灵般一直缠绕在她的心头。窗前的铜漏流沙,细细的滴落,夜已三晚了。
天空并非纯黑色,倒是黑中透出一片无垠的深蓝,一直伸向远处,远处。她静静的望着,视线很想穿透这层黑幕,到达天的尽头,看看那里到底是什么。
她拥被坐了起来,怔怔的看着帐顶红梅菊花的绣花图案,泪水悄悄地滑落。奶娘死了,是为她而死的,她的家人都被充了军,这辈子都别想再回来。她对不起奶娘,人死了不是该有灵魂吗?怎么她感觉不到呢?奶娘没有回来看过她,想来被乱棍打死,头上身上流着血,痛苦的哀号过吧,那时,她有没有恨过自己,那时她无能为力,她不敢出来承认,那药是她的。她怕,她一说话,自己的全家,包括承福殿的所有人都会被杀。但是她实在没法子承认,奶娘是替她死的,是她的全家人,替承福宫的所有人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