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庭中桂花依旧,在秋天开得最盛,满园的香气,让人有流连望返之感。绥儿用手采了一朵,那种平淡而难忘的质感,让她想起小时候的情景。陶醉在这后庭的暗香之中。阴氏道:“这桂花今年开得好,桂主贵,是不是说绥儿今年的好兆头?”
阴氏擦了泪,笑道:“这样怎么能还不满意,你祖母好得很,昨天还念着,你该回来了。快去看看吧,她天天想你,眼睛越发的不好了。”
“他说,这是一个好的征光,以前尧帝时也曾梦见自己攀着柱子登上天,如果你也做这样的梦,这是说明,你必将成为人中龙凤。”
阴氏听她这样说,才笑了道:“好好。我的小绥儿这次一定是秀女中最美的。”
邓绥一笑,“但愿如此!”
阴氏又擦了擦泪水,“你一片心,母亲知道,我在这府里,就如同呆在一个活棺材里,活在这里,也是行尸走肉,但盼着早些与你父亲团聚,又想你,唉。这三年来就不知道是怎么熬过来的。”
绥儿听她说得伤感,热泪也夺眶而出,哽着嗓子道:“母亲,父亲过世了,活着的还得好好的活着,我这三年的守孝明白了一个道理,这世上没有什么是比死更容易的了,唯其活着,便要活得精彩。绥儿记得再过一个月,便又是选秀了吧。这一个月,绥儿便好好的恢复,到时候还是母亲陪着我去。”
邓绥听母亲说得伤感,心中也隐隐含了哀怨,只是她生性豁达,只一闪而过,便道:“母亲,我不愿做花,要做也要做一株松,挺立着,坚强着,沐冰浴雪而不倒,风吹雨打而不凋。我要在最美的时候,最灿烂的时候迎接朝霞,我要用我的叶子保护自己。”
绥儿对府里的长随,侍女都如亲人一般,众人更是尽心服侍,期待小姐恢复到以前的美丽。日子如水一般的流过,又快到了选秀的日子,绥儿因为有档在册,不需初选,由于上次便是第一,这次仍是第一位。
阴氏来看她时,见她正看着满池的白莲,便道:“每一个女子便是一朵花。从破土而出时便开始了这一生的发芽,长枝,生叶,含苞,怒放,颓弥,败落,最后也会化成尘埃。这中间会有风吹雨打的挫败,会有虫蚀兽咬的痛苦,也有的花才长了叶子就死去,有的却在怒放时突然凋零,但不管经历什么,最后还不都是逃不过化尘这一步。孩子,你要做一朵什么样的花?”
他周身都透着一种她所喜爱的气质,虽与刘庆不同,却比刘庆多了一些坚强和果敢。还有一些桀骜不驯。他并没有刘庆的丰神俊朗,却依然长身玉立,飘逸出尘,更多了一些让她心动的东西。
阴氏知道她的心思,止了哭,带着她一起向后院走去。“绥儿啊,娘当时就不同意你去守孝,那个苦不是一个女孩能吃的,你却不听,硬是要去,如今变成这个样子,娘真是心疼啊!”
绥儿心里一紧,对阴氏道:“母亲,我们一起去看祖母!”她自小被祖母溺爱长大,与祖母的感情比之对母亲还深,虽是微笑着,心里却似长了草,恨不得飞到祖母身边。
绥儿听得她们谈话,却恍惚间觉得回到了童年,老祖母扶摸着她的头发,轻轻梳理,母亲用小勺喂她吃饭,仿佛又见到在书房中,与父亲一起读书,听他一句一句讲解,依稀间又见兄长们围绕着自己,嬉笑打闹,久远的回忆如潮般涌来,如一幅幅图画,在脑中闪过,清晰又温暖。
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老祖母的正堂,见满府的侍从,侍女都聚在门口,个个又哭又笑的,邓绥被他们逗笑了道:“怎么我回来了,这么多人这是做什么啊?”
就连眼神不好。久不出屋的老祖母都看得惊喜莫名,直道:“好好,,真好。真是美丽!”
绥儿拉了她手笑道:“回来了就好,都别伤感了,都笑呵呵,让老祖母也高兴高兴!”
太夫人道:“你这话我爱听,一定要把我的小绥儿调养回来,一定要美如仙子!”
过了八月十五,邓绥搬回了府中,小院中依旧整洁,就一如父亲还在时一样。母亲照样打理着一切,只是已略见苍老,眉目间带着一缕哀愁,神色间露出疲倦。
皇上,她看过了。那天,她在轿车中,掀起了一个小小的缝隙,便看到了他。他身材很高,虽当时布衣打扮,却仍带着王子般的矜贵。淡雅的装扮,背影却有些单薄和瘦削,微感细密的发丝迎着微风小小的浮动着,显出无尽的顽皮。仰视时,便有了一种渗人的感觉。那是自来的帝五的威仪。他的眉宇间的淡淡的哀愁和落寞的感觉,让她心中隐隐地带着一丝感动,真想走过去,抚去他的哀伤。抚平他的落莫。那双不大却清冷的眼睛,如黑夜中的星辰,那样的透亮动人,嘴角带着一抹不太张拨的野性。
特别是他的目光望向自己这方向时,那种从内心深处发出来的深情,让她的心竟如坠落了一般,竟好久都难以自持。那样的一个少年,就是她未来的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