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家奇说:“人骑在马上 当然是希望一马当先;台阶是供人往上爬的 自然是爬得越高越好 可是 一马当先冲出县委大院之后 首先遇到的是通天河这根绊马索 能不摔跟头吗 不仅要摔跟头 而且 爬得越高跌得越重 ”
付大木最初并不特别的在意 听闻家奇这么一解释 恍惚觉得有些道理 不由自主就往心里去了
薛金龙又问:“齐教授 那桑树你还沒讲呢 ”
闻家奇脸色一凛 说:“最坏的还是这颗桑树 你们想想 南岭的发音 桑与‘上’谐音 但用普通话來念 桑与‘丧’更谐音 这能算大吉大利吗 我不知道谁的办公室正对着这颗桑树 如果有可能的话 最好请他尽快搬走 ”
听到闻家奇此言 付大木和薛金龙的后背冒出了凉气 正对着这颗桑树的 是白存礼的办公室
白存礼自杀之后 薛金龙还一直在鼓动付大木 请他帮忙运作 增补自己当副县长 准备搬进白存礼的办公室
可是 楚天舒一直沒松口 说薛金龙沒有乡镇工作的经历 直接提拔当副县长不太合适 为这事 薛金龙还有点不太高兴 听了这话 付大木特意看了薛金龙一眼 那意思是说 你猴急什么 真要是帮你如愿了 说不定你也沒个好下场
薛金龙读懂了付大木的眼神 现在也不好多说什么 继续追问道:“齐教授 那船呢 ”
闻家奇微微一笑 反问道:“薛主任 这船的寓意原本不错 可惜的是 县委和县政府两边什么时候真正同舟共济过 那纯粹是一个摆设 ”
这话说得付大木和薛金龙哑口无言了
沉默了好一会儿 付大木忍不住用脚悄悄踢了踢薛金龙的座椅后背
薛金龙如梦方醒 刚好此时小车路过县委大院通往通天河的路口 从车窗正好可以看见县委大院的办公大楼和后面的山 薛金龙按下车窗 指着那山 问道:“齐教授 你仔细看看 那座山又有什么破绽 ”
付大木也开了窗 仔细看了看 也就一座普通的山 不觉得有什么异样
闻家奇只好说:“你们仔细看看 那座山是不是有两个山头 ”
这一下 付大木看出來了 山梁上确实有一个山岔 两边各有一个一般高的山头两相对峙着
这还用多解释吗 薛金龙是聪明人
这象征着书记与县长的两派势力 拉山头 搞宗派 互相内耗 各有各的靠山 只是这几年來 付大木的靠山是唐逸夫 比县委书记的靠山大 书记这边倒霉了 现在 楚天舒的靠山比付大木的大 继续斗下去 下一步该谁倒霉岂不是太显而易见了
薛金龙颇为沮丧地问道:“齐教授 大院后面那个藏龙卧虎的水塘 又怎么说 ”
闻家奇说:“死水一潭 能藏得得住龙吗 ”
付大木和薛金龙同时无语 心里佩服得只差五体投地了:眼前的这个齐教授 真是高人啊
闻家奇精明过人 他看透了付大木和薛金龙的心思 见他们两个闷闷不乐 心思重重 便呵呵一笑 说:“大县长 薛主任 这种事情 横看成岭侧成峰 远近高低各不同 我姑妄言之 你们姑妄听之 ”
薛金龙说:“齐教授眼光独特 见解独到 受益匪浅 受益匪浅 ”
“齐教授 听君一席话 胜读十年书哇 ”付大木用开玩笑的口气说:“经你这么一点拨 我总算明白了 这些年南岭县的领导一直进步不了 原來是被县委大院的风水拖住了 ”
“大县长 这么说是不准确的 ”闻家奇摆手道:“我说过 县委大院的选址沒有问題 可为什么好多前途无量的领导 在南岭县呆上几年就开始走背运 再也沒法上台阶呢 是他们沒能力沒水平吗 更不是 ”
这回轮到付大木迫不及待地问道:“那是为什么呢 ”
闻家奇斩钉截铁地说:“是南岭县缺乏步步高升的底蕴和基础 周易有云 人抬人 越抬越高 人踩人 越踩越低 ”
看付大木和薛金龙还有点沒缓过神來 闻家奇伸出双手 上下比划着说:“人抬人的时候 被台的人往上走了 抬的人跟着也就往上走;人踩人的时候 被踩的人下去了 踩人的人跟着也在走下坡路 ”
闻家奇手掌上下这么一比划就再明白不过了
薛金龙把他这几年经历过的事情仔细一琢磨 越发觉得齐教授的话太有道理了
付大木则是冷汗直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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