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倒是个聪明的丫头,这样也好,没了眼睛好过心痛……”陆云邈以为事情正如他所料,话至一半,却被夏初汐打断了。
她看着他摇了摇头,眸中水光盈盈却坚定不移,“前辈,初汐想要自己的眼睛,也想要自己的心,即使刚开始心仍旧会痛,但是它总有一天能够痊愈。”
“逃了三年,累了,倦了,与过去告别,才能开始自己新的生活。”她如是说的时候,烛光落在她的眼中,像坠落的流星。
陆云邈看着她,眼底似有浓厚的雾气,久久无法散开。只是那么茫然地看着她,又像透过她看向了别的地方,苍老的容颜在这一刻显得沧桑无比。
他嗫喏了半晌,“丫头,老夫输了,输得彻底,也输得心服。”他幽幽地望向窗外苍茫的夜色,院中青葱的绿叶显得有些暗淡。
夏初汐抿笑道,“前辈过谬了,其实无所谓输赢,只是每人看待事情的角度不一样,心态不一样,看到的东西自然不一样。但总归,不能丢掉自己的心,心一旦迷失了,就再也找不到来时路了。”
“哈哈哈……”陆云邈大笑着,认识他以来,夏初汐还是第一次听到他的笑声,有种江湖人中的豪迈和阔达,这样的人,却被爱情困了一辈子。
陆云邈停住了笑声,表情有些落寞,他嘶哑着声音问她,“如果是你,你会像老夫一样,选择这样的路吗?”
“不会。”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夏初汐原就想说,但是说不出口,如今他自己问出来,她也就顺理成章,将自己的想法说与他听。
“哦?那你会怎么做呢?”陆云邈挑眉看着她。
“四个字,好好活着。”夏初汐浅笑,那是从嘴角处攒出的一个微笑,真诚而好看,“她用了自己的生命护你周全,就是想要你活着。带着这样一份浓厚的爱意,活着其实没有那么痛苦,至少有个人,是用生命在爱你。”
陆云邈望进了茫然的夜色之中,敞开的窗沿幽幽地飘进来几缕清风,他苍老的眸子在那一刻蓄满了泪水。
那一夜,除了夏初汐和陆云邈,没有人知道他们谈了什么,说了什么。只记得那夜院中的紫薇花开得极好,深深浅浅的紫,夜一般的颜色,却宛若**大海。
第二日的凌晨,有侍女来报,陆云邈在昨日夜里病逝了。他的床头上放着一朵紫薇花,紫得好看。
他说,她最爱紫薇花了。于是,他命了侍女去院中为他采摘一朵。他说,他要弄得整整齐齐地去见她。
这一场丧事,夏初汐没有哭,卿若也没有。她们跟在送葬队伍的后面,看着楠木制成的棺材逐渐地被一柸接着一柸的黄土所掩埋。
夏初汐以为卿若会哭,可她却笑着握住她的手,她说,“初汐,谢谢你。我不知道你跟师叔说了什么,但是我确定,师叔在离开的时候,定是快乐的。你知道吗?他好久没有那般笑过了。”
夏初汐不知道这样的结果到底是好是坏,她想,陆云邈在离开之前是不是曾经后悔过,后悔过没有珍惜他所爱之人拼命为他保全的性命?
她记得那夜夜风吹来,他说,“丫头,如果早一些认识你就好了,可惜晚了,一切都晚了。”
在夏初汐看来,其实没有晚与不晚之分,她相信,即使再给陆云邈一次机会,他依旧会选择这样的一种方式。那是他爱她的方式,虽然爱得不够勇敢,可他从没放弃过。
处理好陆云邈的丧事已是三日之后,夏初汐打包好自己的行囊,屋外的卿若和小白在等她。她踏出房间的时候,斑驳的阳光洒落在她的身上。
陆子染和陆子菁将她们送到了大院门口,陆子菁不舍地抱着小白不肯松手,小白竟然反常地没有嗷嗷地跑开,反而亲昵地往她怀里蹭蹭。
夏初汐蹲下来,笑笑地摸了摸她的头,伸出自己的尾指,道,“子菁,姐姐跟你打个赌,下次见面的时候,就给子菁看姐姐没有伤痕的脸,条件是,子菁要乖乖吃药,把身体养好。怎么样?敢赌吗?”
陆子菁舔了舔唇,似是想到那些苦涩的药,眉头微微皱起,良久没有回应。
“子菁,记得你跟姐姐说过的话吗?你说,我们都要对自己好一点,自己疼自己,勇敢点。”夏初汐伸出自己的手朝她示意。
陆子菁犹疑了一下,最终咬了咬牙,伸出自己的小手,笑容漫上了她可爱的小脸。
春日里阳光下的两只手指相交,两张笑意盈盈的脸庞。那一日,四月初一,岁月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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