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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老爷见不是事儿,原以为沈重只是年少冲动,现在隐隐觉得危险,忙颤颤巍巍地求道:“沈公子,息怒,是我们的不是,起了贪心,丧了良心,您大人有大量,放了我,日后县里有个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小人也能帮衬一二。就是良乡村也好说,往后的徭役都免了,再不敢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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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重笑道:“我了解他,他即使猜到也不敢乱说。就算有个万一,我是湖州温家的血脉,没凭没据的,哪个知县敢断我的案子。大柱,你们几个要连夜辛苦了,用干毛竹裹了他们,坐船去东白山深处僻静之处,挖了深坑浇了菜油把尸体烧了,再掩埋打扫干净。怎么样,敢不敢。”大柱点头,领了栓子他们去了。
王老爷笑道:“你倒是说了个明白,可不就是这么回事儿。”
说话间,大柱四人绑了吴老二回来了,大柱将吴老二扔在地上,对沈重说道:“重哥,才绑了在园子里问清楚了,吴老二刚刚请托了这姓王的,要帮着汤家出气,夺了你的园子做好处许给这老东西。他们俩在城里喝了酒,这老东西本想先瞧瞧园子,就直接过来了,不想正碰上我们。重哥,怎么办,你就说吧,今天的鸟气,我是受够了。”说完一把扯过王老爷,和栓子两人把他绑了。
沈重说道:“我就说么,都是一县乡亲,怎会如此不留手,直接逼人走绝路,果然是汤家的人。”
沈重哈哈一笑,回头冲着刘爷爷他们说道:“你们都听真了,要么修园子,要么服徭役,没得选,如何?”
大柱喊道:“两条路都不选,我和他拼了。”说着就要冲上去找王老爷拼命。胡木匠死死拉住大柱,对沈重怒道:“重哥,你想害死我们么,让你同王老爷说说情,谈什么反不反抗。”
沈重点点头,说道:“即是无亲,那他们吴家总不好白白请托了王老爷,须有孝敬才是。良乡村既也求到您老身上,也不敢让您两手空空地推了吴家的请托。只是良乡村实在没甚钱财,那吴家的园子还是按刘爷爷的价格,良乡村只收本钱,利钱当做孝敬如何?”
王老爷冷笑道:“老夫既然当了朝廷的差,就当以朝廷大局为重。如今辽东叛乱,正是吾等报效之时,岂能拿着国事私相授受。看你也是读书的,连这点道理都不懂,你这书怕也是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沈重听了叹口气,拿起另一支竹筷,又狠狠地刺进他的右肩,王老爷惨呼道:“服了,服了,没想到你还是个泼皮。汤家三少爷是吴家的女婿,吴家的二小子和汤老三交好,说了汤老丧事上你恶心了他家,吴老二便帮着出气。因汤家声名坏了不敢明着对你下手,打听你和良乡村和睦,他们还帮你建了园子,吴老二就许了好处托我为难他们好逼你舍了这园子。你放了我,吴老二就在外面等着,我出去交代他们,双方罢手如何。你若是不听,吴老二就是人证,到时候让你吃了官司,双方都不好看。”
沈重却是无奈地长叹口气:“小子知道的更多,给您老讲讲如何?”
胡木匠立刻呆滞了,然后抱头痛苦地蹲下,哭道:“都是没有法子的事情,这就是命。”
沈重顺从地给王老爷续了水,就听见大柱愤愤不平地叫道:“这吴家的园子要三个月的工期,却只给了一个月和一百两银子,分到全村五六十户才一两多纹银,若是误了工期还要扣罚。这马上又是夏收,接了吴家的活计就绝了收,这朝廷的赋税和全村二百多人的口粮如何能够,我不服。”
然后问刘爷爷:“吴老二真在外面,你们在何处碰到的。”
然后转过头去,对良乡村几人问道:“王老爷给了你们条死路,你们准备顺从还是反抗?”
沈重指着刘爷爷等人,对着王老爷说道:“你给了他们两条路,却都是死路。接了吴家的活,没了进项,等着的只有卖地卖女饿死。不接吴家的活,添了出项,等着的还是卖地卖女饿死。他们都是小民,无权无势还没见识,在您眼里如蝼蚁一般,他们能怎么办?我虽然没有见着,但想来必是先愤愤不平地同您讲理,接着低三下气地向您祈求哀告,然后求着您来见我希望我能主持公道,最后再麻木绝望地接受,怨自己命苦。”
王老爷笑道:“人不大,口气却不小,老夫倒有兴趣听听,没准还能长长见识。”
刘爷爷和胡木匠几人互相对望了几眼,一齐摇头,刘爷爷说道:“老头子再糊涂,也知道这事情大了,重哥听你的意思吧,大不了把老命搭上。”
于是就想起身离开,却见沈重拿起桌上的竹筷,挥手就刺入自己的左肩,血红红的没有喷洒,只是顺着竹筷浸湿了衣服,很快便圆圆得湿了一片,却是感觉不到疼痛,只是深深的恐惧。
沈重笑道:“不是说了么,我身世不清白,走不了科举。那也没什么,当个名闻天下交游广阔的名士,也能让这些小人顾忌。原来还想着三步曲,如今家都有了,干脆明天就进军大明朝的文学界,用书征服这世界的人心吧。”
小芝问道:“什么书这么厉害,比得上四书五经吗?”
沈重平静地给王老爷续了茶水,眼光扫了扫刘爷爷他们。刘爷爷仍是一副殷勤小心的模样,胡木匠和王铁匠满脸愁容,大柱和栓子却是强忍着愤怒和不平,浑身发抖。
沈重笑了,对着王老爷说道:“小子冒昧问一句,王老爷和吴家可有亲?”
沈重笑道:“有法子的,看你选不选,敢不敢。”
王老爷在沈重冰冷平静的目光下,浑身感到一阵阵恐惧的寒意。自从他子承父业,又一步步混成户房主事,已经多少年没有见过这样的草民。本县的大户见了他,都得客客气气亲热称呼一声王主事,即使在县尊面前,自己也有三分体面。
刘爷爷脸色灰败,只是流着老泪绝望地自语:“这下可完了,良乡村可活不下去了,怕是卖儿卖女也难挺过去。”
对面的少年面色平静,并没有任何无礼,可王老爷就是能够感觉到,这个少年根本没有把他放在眼里,那是一种俯瞰蝼蚁的目光。王老爷愤怒了,你这小子凭什么,你知不知道我一根手指就能碾死你。
沈重看着她们笑道:“不用害怕,来这里十四年,虽然受了些苦,可还是在象牙塔里躲避着风雨,可风雨终是要来的,日后的争斗也是少不了的。”
沈重又对刘爷爷说:“刘爷爷,即是做了,就不要后悔,明日安排人将湖州温家和我的渊源,以及温家大姑奶奶今日要接了我回去认祖归宗的事儿,找几个大嫂将消息放出去,弄得县里人人皆知,但不要太刻意了。”
翠儿和小芝端着水盆,脸色发白地走了过来,一边偷偷打量沈重,一边忍着害怕帮他清洗手上的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