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衮衮圣贤都做坑(2 / 2)

明末微官 雨天无辰 2548 字 6个月前

方从哲即是决心已下,便不再犹豫,说道:“就是如此,不知左御史所提南京借调银两之言,李大人可有意见。”

众人都是应声称是,仰天大笑,正气凛然。

浙江道监察御史左光斗也是冷笑道:“李大人之言甚是有理,别说户部如此艰难,就是有银子,那辽东大局所托非人,给多少也是无底洞,如何填得满。依下官之见,辽东局势败坏,乃是辽东经略杨镐无能所至,如今朝中上下一片声讨,纷纷上疏奏请天子罢免治罪。方阁老,天子因何仍无裁决,此当是内阁失职。”

方从哲对户部尚书李汝华笑道:“这是李大人的职责,还请李大人尽力周全才是。”

万历听了高深莫测地一笑,说道:“你啊,国事与个人相较,孰重孰轻,又有什么不能为国尽忠的。不过瞧着他在南京的手段,怕是没那么容易让人打压,若真是有些手段,朕就在旁边瞧个热闹,敲敲边鼓拉拉偏架,逼他与那些老狐狸拼个死活,届时无论胜败,朕都有了进退转圜的余地。即是爱妃护着他,若是他败了,朕就给他个恩典,不过是训斥归家而已。”郑贵妃虽不愿,也只得赌气不理。

方从哲心中愤怒,知道刘一燝口中的小人就是自己的门下兵部给事中赵兴邦,此时不便与他计较,当以天子和辽东为要,只得压下心中的怒气,思忖着看来杨镐保不住了,东林党这是要抢辽东经略的位子,用银子逼天子和内阁就范。

万历摇头不应,说道:“自辽东叛乱,满朝上下各个义愤填膺逼朕平乱,等朕的十一万大军到了辽东,因军饷不足开了辽饷,又群情踊跃骂声一片,还不是惦着朕的内库。朕下了几道旨意输往辽东三十六万两白银充作军饷,户部只说没钱。沈重在书里说得透彻啊,他们把着边贸、海贸不肯交税,垄断朝廷盐铁茶的大利却只给朝廷交个零头,哄着百姓躲避徭役捐献土地搞土地兼并,致使朝廷税赋越来越少,朕若无内库以供边军,这天下早就乱了。朕此次有意将那沈东海树起了,一是恶心他们,二是转移他们精力,最好每天争来斗去,朕再和他们打擂台好再开辽饷用兵辽东。”

郑贵妃气道:“臣妾护着有何用,得万岁爷您护着才行。臣妾听崔文升说,如今朝中有人串联,挑唆了国子监和言道御史,准备等那孩子进了京就群起而攻,您有何打算臣妾不理,只是那孩子自幼孤苦,又是个有大才的,您可不许推了他出去任人欺负。”

李汝华想了想,说道:“能让百姓缓口气就不知能多活多少人,就是如此办理吧。”

左光斗听方从哲说得气人,却是无话反击,便怒道:“首辅大人即是无暇关注,也不屑关注,等此子到京,国子监的士子和朝堂忠正之士去掀了他的真面目,让此等奸佞无处藏身、抱头鼠窜的时候,首辅大人可别再多事出头才好。”

方从哲笑道:“老夫可没这么说,周大人若是出去乱说,别怪老夫不承认。老夫的意思很简单,就是一个微末小民,还不在老夫心里,如今国事兵事艰难,这么多的头绪还不知如何打理,哪里和有些人一样,有那个闲情逸致去关注一个百姓的话。”

左光斗冷笑道:“听说此人年纪虽小,却是阴狠毒辣,品行不端,勾结宦官,专和文人士子为难。在南京更是煽动百姓,造谣生事,硬是诡计多端地给国子监上千生员泼了一盆脏水,毁了他们的清名。吾观此子劣行,日后必是大奸大恶,如何能容他在天子和朝堂中立足。如今清流共讨,京中万民共骂,还请方大人奏请皇上将此等小人远远打发了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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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争执半天也是无果,便点头依从了。

郑贵妃诧异道:“不会吧,若是针对皇上,和以前一样上疏腻歪您,或是在午门一跪恶心您就是了,何必和一个孩子过不去。若真如您所料,还是别让那孩子进京了,想他小小年纪,又是孤身一人,没权没势的,如何对付得了那些老滑头。”

瞧着左光斗不服要说话,便拦着说道:“而且天子圣旨已下,只说进京给天子和后妃演戏,又没说要垂询边关兵事,你让老夫如何劝谏。”

赵兴邦听了也是大笑,方从哲想了想又道:“也须给那少年一个机会,老夫自会安排让他在朝堂上来个舌战群儒,你下去安排国子监的几个人,要不露声色地给他说话的机会,然后抽身一观便是。”赵兴邦欣然受教,拱手而退。

李汝华点头道:“即是国事如此,只得这样,今日就下文从南京调拨,三十六万两军饷先从户部支取就是。只是杨大人要得这一百万两,却是没有,还是请天子发内帑救急吧。”

满堂生员都是鼓掌叫好,意气风发,大有翻山倒海之豪情。徐怀举待大家平复,接着说道:“更可恨者,南京国子监同年,莽撞冲动,不该拿人女眷做法,方落了下乘为小人所趁,误中奸计而致身败名裂。此次吾等生员,为诸位大人和京城百姓看重,期待吾等揭了此人脸皮,所行当堂堂正正。等他来京,须以礼相请,等到了国子监,再以吾等浩然正气,文人风骨,羞煞此等小人。”

方从哲摇头断然说道:“五十万两,内阁可奏请天子拨发五十万两内帑,剩余五十万两还是户部的首尾。如今民生困苦,老夫当谏言天子暂缓增加辽饷,如何?”

想到这里,便下了狠心,于是方从哲咬牙点头说道:“杨经略确实有过,只是临阵换帅不是小事,诸位可有会推人选,若有还请说出来参详,内阁也好呈奏天子圣裁。只是这急需的三十六万两军饷,还要户部和诸位大人尽快想法凑足才好。”

而此时,头昏眼花教了大柱、栓子一天游击战的沈重,早已改走陆路,乘坐几十辆马车,离北京已是不远了。

刘一燝一旁点头道:“杨镐不知兵事,当年在朝鲜就曾经讳败为胜,多为朝中大臣诟病。如今身负辽东大任,却不知谨慎持重,受朝中小人唆使,指挥失措致使萨尔浒之战大败,辽东局势不可收拾。如此辜负圣恩,损兵失地,当谏言天子严加处置才好。”

方从哲此时倒是从容不迫起来,笑道:“老夫是大明首辅,你左遗直也是清流御史,如此将一个少年视作大敌,畏若心腹之患,岂不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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