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英东举刀纵马,在大军阵前来回驰骋,呼啸反复,掀起万千勇士阵阵欢呼。奔向军阵尽头的费英东,打马靠近士卒身前,忽然双腿一夹,战马嘶鸣狂奔,以刀划过军阵前排将士的武器,发出沉闷的金属摩擦之声,一直向右面尽头飞驰,三军再次昂首挺身、热血嚎叫。
诸克图丝毫不理会士卒的伤亡,坚决贯彻着费英东速战、死战的战术意图,趁着佛郎机十炮速射完毕,便领着手下勇士,皆是三重铁甲,蜂拥而上。三面射来的箭雨和火铳,将建奴纷纷射倒,掉进壕沟穿在尖木桩上哀嚎。建奴却是拼命死顶,前方伤亡殆尽,后方便纷拥踏至,左右同袍被射死,中间将士便扶着同袍的死尸当作盾牌。
一万建州劲旅,在辽阳东门外三里而止,军鼓咚咚指挥,建州军列成数排横阵,挥矛举刀敲击着盾牌,伴着鼓点万声呼喝,铁壁森森,寒光闪闪,无边无际、杀气漫天。
吉兰泰是诸克图手下的白甲勇士,在前方将士伤亡殆尽后,率领手下第三批继续进攻。他们纷纷外面举着盾牌,人手一具尸体,将自己守护的严严实实。眼见辽阳军在箭雨下,伤亡了一片,开始慌乱松动,立即扔了尸体,一拥而上,向着辽阳军士卒猛扑过去。忽然几十颗手雷飞来过来,吉兰泰飞身一跃,跳在一旁,回头只见自己的部下纷纷捂着脑袋,倒在了地上,血流如注。
望着建州大军的滔天气势,孙隆两腿发软,沈重却是撇撇嘴,骂道:“可惜没有红夷大炮,否则轰死你,敢抢我的戏码。”
费英东大怒,马刀一挥,三千勇士阵列而上,逼着辅兵回头,顶着箭雨继续填土。同时二千弓箭手再次上前,稀疏奔至盾车后面,硬是忍受着惨重的伤亡,不停射出阵阵箭雨,打得辽阳军缩头藏身,火力立时减弱下来。
甲喇章京诸克图心疼得看着伤亡惨重的部下,却仍然挥舞着兵器,催促着勇士奋勇上前,更多的建州军狂吼着冲锋,被更加猛烈的火箭暴雨打了回来,一次又一次。
哭罢李晟猛然站起,对亲兵说道:“去,跟这帮死脑筋的混账说,就说我重伤快死了,都他娘给我哭嚎着扔了武器溃逃,谁他娘演的不像,老子不让他进医护营看素娥。”
伴随着低沉肃杀的号角,建州大军列阵步出大营,数万铁甲勇士,挥戈齐行,步伐散而不乱,震得大地轰轰作响,激起滚滚尘烟。
李晟扭头一看,那个叫王大顺的川兵领着几个伤残了的士卒,扛着火药包就将又一波攻进倒塌箭墙的建奴军队,炸了个粉碎。李晟抱头痛哭,骂道:“你个瓜娃子,就不能收着点么,辽阳这么大,这么早投个屁胎,疼死我了。”
费英东铁青着脸,看着百战劲旅迟迟不能攻下第一道壕沟,流淌的鲜血染红了大地,尸体堆得到处都是,不由大是后悔没有死谏天命汗改变主意。
李晟一声令下,川兵本色演出,哭嚎着扔下武器就四散奔逃,李晟和校尉怒气冲冲,上马而追,边行边骂,急急忙忙地呵斥收集人马返回,看得建奴一齐大声嘲笑,士气大振,很快就推进到第一道壕沟边上,集中几处开始往里面倒土,意欲填平疏通几条通道。
李晟转头对传令兵说道:“告诉他们,就这么演戏,一会儿建奴发动攻击,按照事先训练,先装作溃散跑到第二道沟壕,我再装模作样把他们撵回来。咱们是演戏,别他娘的给我玩真的,到时候真剩老子一人站在这里,那不是让老子送死。”
沈重站在东门城墙上,也是脸色铁青,丝毫不理孙隆张牙舞爪得庆贺叫好,对着马成大骂:“你怎么安排李晟的,想得瑟自己天下无敌,就别糟蹋我的火箭和手雷,还有孙公公大老远送来的火器,有本事和鞑子真刀真枪硬干,我还能给他叫叫好,躲在工事后面使劲浪费我的火器,算个屁本事。”
传令兵嬉笑着下去纷纷传达,不一会儿就听见川军都是偷笑,倒是将紧张驱散不少,恢复了心情。想着不过是远距离打上一会儿,建奴攻过壕沟就跑,没什么大不了的,沈大人真是体贴军心,知道指望不上咱们,干脆废物利用。
马成也是气得要命,急忙命令旗令兵发出后撤的命令,李晟听着传令兵汇报了后方的指令后,却是委屈大骂:“老子招谁惹谁了,都是这群兔崽子,平时一个个胆小如鼠,见点血就晕,这时候一个个跟吃了火药似得,生龙活虎得装好汉,老子下了几次军令了,都他娘的装糊涂,恨不得冲出去抓了天命汗才甘心。”
费英东长刀一挥,大军如林前行,上万辅兵跟在后面,推着满了泥土的小车,紧紧跟随。行至半里,大军忽止,赫赫而叫,凛凛气势威吓辽阳,而辅兵纷纷向前,数百辆巨大盾车先行,两千弓箭手伏在盾车后面,辅兵紧随其后。
吉兰泰瞧着至交好友坤都碎成一片,悲愤之下,挥军就朝着坤都打开的缺口扑去,十几个川兵身上都插着几支箭,却咬牙点燃了几个百虎齐奔,将吉兰泰的攻势又打了下去。
那川军校尉气道:“老子没脸下这命令,要去你去。好,好样的,王大顺这狗日的硬是要得,没丢咱川兵的脸,没白吃沈大人的饭。”
从右侧回返的费英东,飞马而至大军阵前中央,举刀从左面勇士向右面勇士划了一圈,然后马刀一转,指向辽阳城,呼喝道:“辽阳!”费英东亲军皆是四面附和高喊:“辽阳!辽阳!辽阳!”被带动的三军将士皆是敲击着胸甲,同声高呼:“辽阳!辽阳!辽阳!……”费英东大刀对着辽阳猛地一劈,呼喝道:“死战!”在亲兵的传递下,三军勇士万声齐呼:“死战!死战!死战!……”
可是想着沈大人的华夏万年,想着骑兵营勇士的丰功伟绩,想着孙太监带来的白花花银两,想着医护营沈家班美人期待的嘱托,想着军中流行的亚历山大之歌,却也一个个跃跃欲试,意欲当一回英雄。
李晟带着三千士卒,稀稀拉拉躲在最外围壕沟内的工事和箭楼里,一个个也是心惊胆战,不寒而栗。李晟转头看看动摇的川军,不由骂道:“早知道你们一个个熊样,何必排练了半天的惊慌失措,直接按照大人的话,本色演出就行,真他娘的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