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松一口气的建奴尚未来得及庆幸,明军火炮齐发,火箭齐飞,趁机补充了弹药的虎蹲炮、百虎齐奔顶着建奴的胸膛袭来,在建奴大军阵前留下一处处的残缺,浑河两岸的黄沙中,到处都是血肉模糊,死尸累累。
惟忠与义兮气冲斗牛。
布哈、孙扎钦、巴彦、雅木布里齐声领命,呼啸一声,四千正白旗铁骑向着北岸的川军杀去。
被主子和明军压抑许久终于爆发的建州勇士,嚎叫着冲向明军,拼死挡住了明军的猛扑。就在两军相持不下,纷纷化为亡灵游魂的时候,陈策的号角再次鸣响,指挥着明军忽然抽身而退,如疾风骏马,瞬间拉开了两军距离。
冯三元怒道:“袁大人治世之能臣,难得的儒将,必可为陛下建功立业。万岁若是不信,臣愿作保。”
正说着,就听孙隆跌跌撞撞报名而进,高声呼道:“万岁,大事不好,沈重千里急报,奴酋八万大军沿浑河南下,水路并进,沈阳城破在即。辽阳两路援军,陈策、童仲揆被困于浑河,李秉诚、朱万良为奴所败,溃退奉集堡。另奴酋之女,名曰八音,铁骑二万偷袭辽南定边军,连下瑷阳、新奠、凤凰城,兵锋直指铁山。辽东局势危在旦夕,请天子圣裁。”
北京,观文殿。
天命汗的援军又到了,重新被加固加强的建州军开始调整阵型,准备迎向如山攻来的明军。
皇太极又喝道:“西尔泰、郎格、敦布达哈、木布、禄汪,过浮桥于南岸发动攻击,如是溃败,我杀不了你们,自有大汗要你们的命。”
陈策皓首白发,无风自动,大手一挥,童仲揆和戚金指挥着浙兵忽然变阵。一片火器暴起滚滚白烟,将纷拥踏至的建奴铁骑射倒一片,百余个鸳鸯阵一齐滚动,铁狼筅远攻,盾牌近守,火铳不停喷射,大刀滚滚而前,仿佛庞然巨兽,将冲进大阵的建奴杀得干干净净。
刘一燝笑道:“陛下多虑了。自袁大人主辽,一意进取,策划十八万大军三路合击,意图收复抚顺、清河。奴酋闻之大为恐惧,情急之下竟然举兵进攻奉集堡、虎皮驿、王大人屯,试图威胁沈阳,挫我进攻之决心。不料皆为我军所败,尤以高出、朱万良三万精锐败奴酋六万于奉集堡,杀伤奴兵数千,更是威震敌胆。如今无奈退兵,可见奴酋束手无策,已不复前勇矣。待袁经略大军集结,以优势兵力迎头压上,逼奴酋决战,定可一举灭之。如今圣天子在位,众正盈朝,三军奋勇,当扫平辽东叛乱,恢复百姓民生,以告慰先帝。届时功成,臣当为天子贺。”
朱由校无聊得瞧着堂下重臣拍手相庆,抚掌大笑。朱由校打了个哈欠,不停暗示万安快说“有事早奏,无事退朝”的台词,万安却低头不理,气得朱由校直咬牙。
朱由校摇头道:“沈重以孤军入辽,深入建州,水火夹攻,逼退奴酋,方解了沈阳危局。又血战辽阳,力退十万,稳定了辽东。其素知兵事,退守海岛也是苦心布局,为万一而预备,岂可不论其功而降其罪。至于威吓沈阳,那是演习,为辽东经略提醒缺失,实是忠心用事,为国事不避骂名,真忠臣也。”
刘一燝瞧着天子脸色不快,便上前笑道:“辽东形势大好,喜讯频传,陛下因何忧虑”
陈策的中军再次响起悲怆的号角,两岸明军纷纷上前,踏着退潮冲向如海的建奴,攻势迅疾,气势滔天,无可匹敌,不可阻挡。
天命汗大惊,骇然道:“正白旗骁勇善战,这四川浙江的明军竟能野战而胜,实是劲敌。老八速去指挥,一并带上我的正黄旗,万万不可大意,致使此次辽沈之战功败垂成。”
周敦吉、秦邦屏、秦民屏吹动号角,白杆兵蜂拥而上,长枪如林,扫下无数八旗铁骑,大刀如风,刀刀见血,刀刀夺命。
建州勇士两岸鼓动的大潮,尚未卷起波浪,就被闻名天下的白杆兵、戚家军打如同海潮退去,留下无数的血肉死尸。
紧随其后的两岸明军,北岸攻入潮水,南岸军阵森严。皆是气势逼人,杀机弥漫,视死如归,一往无前。如同两道铁钳,呼啸而至,追着崩溃的正白旗勇士,挥起一片片刀光血影,杀得建奴横尸漫漫,浑河尽赤。
诸位大臣一齐摇头,不屑地看着天子,心里腹诽着朱由校能不能要点脸。
皇太极再次大喝:“布哈、孙扎钦、巴彦、雅木布里,北岸率部上前迎敌,要么战死,要么我砍了你们的脑袋。”
刘一燝躬身笑道:“天子设立内帑,本是为管理皇庄,贴补天家之用,岂有与民争利、坐收巨利的道理。只要天子信用忠正,罢黜奸佞,与民休息,自可国库充盈,国事振奋。辽东兵事正紧,还请陛下先以内帑与之,待平定辽东后,自可削减兵事开支。”
主将亲我兮胜如父母。
刘一燝看着一众弱智的同僚,心里哀叹,明知道天子和沈重穿一条裤子,还要弹劾,不是自找无趣么。
刘一燝咳嗽一声,打断了话题,对朱由校说道:“陛下,沈重乃天子近臣,其功罪自由天子论处。只是辽东战事正紧,臣还是请陛下暂开内帑,用于辽东,则三军必然感恩戴德以报天子,早日扫平叛乱,以安天子之忧心,万民之苦难。”
冯三元上前冷笑道:“熊大人困守辽沈二城,每日消耗何止万金。如此用兵,不下数年,膏火自煎,此立罄之术,辽东大军不败而败矣。自袁经略主辽,更易其法,一意恢复,上解朝廷国力困乏,下应辽东百姓之愿。如今万事俱备,当三军振奋,一扫蛮夷,平灭建州,恢复如初,袁大人功在社稷也。”
吃了沈重嘴短,拿了沈重手短,早被沈重重金收买的朱由校,大义凌然、公正无私地说道:“有证据么,可抓住定边军一船一人,可有定边军一船一人认罪,拿来给朕瞧瞧,否则当治其造谣生事、诽谤朝廷重臣之罪。”
韩燝气得说不出话来,心想你们君臣二人,好得如同穿一条裤子,自然瞧他放个屁都是香的。
万众一心兮群山可撼。
忽然探马飞至,惶恐说道:“启禀大汗,大事不好,那陈策、童仲揆南北一齐发力,川兵从浑河北岸攻来,浙兵从浑河南岸配合,两岸正白旗死伤惨重,损兵上千竟不能阻挡,请大汗速速发兵援救!”
这是这个时代最强大的军队,这是这个时代最辉煌的靓丽,如同光耀千古的流星,划过苍茫的天空,发出这个时代最强的怒吼。
朱由校眨了眨眼,说道:“朕罢了熊廷弼辽东经略之职,委以袁应泰,只是他虽是能臣却不知兵事,朕担心辽东再有大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