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勇的攻击波杀向西方,官道上阿来夫麾下铁骑从第二道防线出动,已是整装而来,有备而攻。其后数里外,主尔乞的千骑,正在飞驰增援。
两里,生与死,胜与败,荣耀与覆没。
阿来夫、楞古德相视无语,四百定边军铁骑,硬是在三千蒙古大军围追堵截之下,以二百多条性命,杀伤千人,凿穿三道铁壁,透阵而出。若想一举消灭定边军残余的百余骑,还要流多少蒙古男儿的热血,才能够得逞?定边军如此英烈敢战,青台峪尚有四千五百定边军铁骑,铁山方向更有一万精锐,这辽南的风雨难道就是吞噬蒙古好汉的血雨么?
胡大柱部呼啸而来,袁铁山部已经被两侧的鞑子尽数打落马下,幸存的十几个人与鞑子步战做最后的生死绝杀。胡大柱高抬大手就要救援,一直关注战局重伤的袁铁山急忙怒喝:“走!我断后,为了定边军!”
袁铁山大喝:“两边压,用手雷,别怕伤了自己人!”
胡大柱百骑绝尘,一击而出,刘大栓四十骑沸腾,手雷的光芒照亮夜空,火焰中飞散的铁雨杀倒一片,抢得一丝生机的刘大栓透阵而过,追着胡大柱而去。
第一波火箭瞬间而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避过阻挡的马刀,无视多层压制而成的坚硬皮甲,呼啸的哨音嘲笑着武力的苍白和可笑,一头破开盔甲撕开皮肉,在血液飞溅的同时,又穿过脏腑,砸碎骨骼,再撕开后背的肉皮,夹杂着大蓬的血肉,不做丝毫等待,又向着后面的生命啮噬而入。铁骑对冲,火药猛烈,火箭被加倍的破坏力甚至穿透了三层,才不甘心停了下来,空出的战马飞散逃跑,留下了一地的亡魂和哀嚎。
狭路相逢勇者胜,二百步、一百五十步,一百一十步,袁铁山高声叫道:“放箭!”
主尔乞千军挥师向东,胡大柱、刘大栓一百四十骑决绝向西,阿来夫、楞古德两千哀兵尾随其后,吴恩其大骂着部下的无能,挥军西进,欲要一举全歼定边军。
阿古达木和哈丹**是一个部落的勇士,向来悍不畏死。此番随建州女真征讨大明,都立誓要奋勇杀敌,用明国军卒百姓的血液换得功名富贵,可惜定边军神龙见首不见尾,总是飘忽不定,未能如愿。此时二人一前一后冲锋,而定边军就在前方,豪勇无双的阿古达木马刀雪亮,神射无敌的哈丹**待发的箭簇暗黑无光,二人血脉喷张。
地道中的定边军纷纷被叫醒,洗漱吃饭,做着最后的攻击准备。沈重走出大帐,仰头看向夜空中的明月,呼出一口雾气,对吴天武说道:“开始吧,全军突进,目标,青台峪南,两里。”
凤凰城西十四里的官道上,一千蒙古铁骑在楞古德带领下中央阻截,两面包抄,恶狠狠迎头袭来。八百蒙古死士不甘死于军法,在胡和鲁的呼喝中,死命追击。定边军袁铁山高举着马刀准备下令决死冲阵,外号狗娃的孙勇领着麾下怪叫随后,刘大栓阴沉着脸率部肃然前行,胡大柱领着押后的百骑,瞧着就要撞在一起的前军,长啸高呼:“定边军,死战!”定边军三百七十八个亡命之徒齐声高呼:“死战!死战!死战!”
孙勇一声令下,火雨缤纷,手雷炸响,火铳怒射,紧随其后的铁军一百,如蛟龙闹海,一头扑进汹涌的铁流,带起一路的血浪。当蛟龙无力,浑身浴血,刘大栓部锋芒毕露,再起巨浪。
要不了定边军的命,就得赔上自己的命,这是女真甲喇章京瑚图里的军令,也是科尔沁王麾下第一勇将吴恩其的死命。
定边军如此狡猾,用种种假象占尽先机,正要对镶黄旗发动无耻而有效的偷袭。只要八音格格能够坚持住,瑚图里的一万援军就能反转胜负的天平,让定边军付出血的代价。
碰撞吧,凶名响彻建州大地的定边军勇士,厮杀吧,逼退大汗十万强军的定边军英雄,死亡吧,勇者称王的杀戮战场。
失望绝望的胡和鲁拔马杀向孙勇,十余个定边军勇士举着最后的手雷冲入敌阵,将胡和鲁的攻势粉碎。孙勇余部趁机取出最后一个火箭发射筒,对着胡和鲁的大军就是漫射。
锥形边缘三十个发射筒一齐发出怒吼,连珠火箭纷纷喷射而出,三角形的边缘最终汇成一条横线,向前方的鞑子横扫而去。第一支火箭刚刚飞出,第二支火箭就紧追而去,第三支箭矢尾部的火药刚刚绽放,第一支的火箭已经破空响起摄魂的哨音。
胡和鲁的马刀直接砍在孙勇胳膊上,切断锁子甲,深深嵌入骨肉,孙勇惨叫着松开三眼火铳,未受伤的左手抽出马刀就刺向胡和鲁。胡和鲁收刀磕开,反手一抹在孙勇的腿上留下一道血线。未等血液喷出,孙勇人马就和胡和鲁撞在一起。胡和鲁正要推开这个定边军将领,就见孙勇马屁股上的引线丝丝冒烟,脑中一片空白的胡和鲁就和孙勇一起化为血雾,消失无踪。
伤亡接近三分之一的鞑子,在楞古德的死命下再次三面夹攻,六百余人将袁铁山百骑包围、卷入,砍杀。外线定边军丝毫不躲,喷射的弹丸将抢前的鞑子打得倒地吐血,然后用重甲硬顶鞑子的刀劈斧砍,手中的三眼火铳抡起来舞动,不时将身边的鞑子打得脑浆迸裂。
胡大柱高举的大手颤抖着终是没有落下,高速的战马带着热泪滚滚的定边军急速穿过即将合拢的通道,追着前方的同袍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