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传令兵恍然大悟,感激地冲吴天武拱拱手,说道:“职下这就去传令,日后必然重谢,吴指挥使实在是我的再生父母啊!”
说完挥刀割开战马的脖子,伏身凑在汩汩喷血的伤口处痛饮,然后起身张着血盆大口说道:“快喝,喝完上路!”
于是久经考验,饱受摧残,浴火重生的吴天武指挥使便对传令兵说道:“传大人口令,按计划发动,突进青台峪一里。”
薛度大手一挥,南门两边各有百人蹑手蹑脚顺着楼梯爬上城墙,借着夜幕向城楼上烤火的鞑子扑去。黑色的夜,黑色的盔甲,黑色的弩箭,熊熊燃烧的篝火,脸色忽黑忽红的鞑子,熟透的羊肉香气扑鼻。
青台峪的夜晚安静而祥和,建州勇士经历了一天的行军后,进入了深度的睡眠。训练有素的镶黄旗,在外围三千蒙古属军的护卫下,仍有两个牛录保持着警醒,一个牛录分守四门,一个牛录护卫着八音、并于城内巡逻。
五十名生长于黑山白水、豪勇无敌的建州勇士,几乎毫无反抗,瞬间失去了生命,南门失守。
吴天武使劲吞咽着吐沫,好半天才将呕吐的欲望压了下去,又是三百字的阿谀奉承,熟练地朝着肤浅的沈大人泼了过去。
沈重吁了口气,感叹着胜利的艰难。三十座空空如也的辽南城池、军堡,二十万退往铁山的辽东百姓,一万青壮劳力近月的汗水,两百工匠营大匠作的灵思妙想,五千定边军铁骑的虚实征战,当然还有自己舍小家为大家、拳拳报国的高尚情操,以及力压周瑜、气死孔明的无双智慧,终于让镶黄旗的一只脚进了鬼门关。
沈重的铁骑已至青台峪二里,一路皆是被定边军偷袭杀戮的蒙古鞑子,尸体上插满了带毒的箭矢,睁着不能置信的大眼,死不瞑目。
四五个正在给马上料的鞑子,毫无察觉,伏身铺平草料,身后一道黑影,狞笑着一刀割断了鞑子的喉咙,任由鲜血喷入马槽,润红了草料。战马平静地咀嚼着,毫无反应。
青台峪外的定边军,突进一里,目标南门。
奔跑,奔跑,奔跑。
夜色茫茫的青台峪四处,百余条火线嘶嘶作响,乍泄的火花带着死亡的气息,直扑熟睡的建州大军。被火线惊动的巡逻勇士,呆滞了片刻忽然嚎叫着冲了过去。
传令兵为难得说道:“可是…可是大人没说话,这令是你下的。”
吴天武急忙媚笑着答道:“末将感叹大人用兵如神,智如孔明,鞑子覆没在即,大事成矣。”
快速的吸气,凉意进入沸腾的肺里,立刻变成炙热的火流,再快速的呼出口鼻,留下强烈的血腥。双腿越来越沉,眼皮越来愈重,身体越来越僵,心神越来与麻木,唯有青台峪,唯有同袍手足,唯有沈大人,唯有凤凰城的鞑子援军,支撑着他们全部的信念和神经。
寅时一刻,李晟对身边各小队的将领做了最后一次战术安排,便下达了突袭的命令。
石头摘下挂在马身上的武器,轻轻拍了拍与自己相依为命八个月的老伙计,干涸的眼里已经流不出眼泪。石头惨笑道:“老伙计,我知道你尽力了,可是不够啊,青台峪的兄弟还指望着咱们,你再出把力吧。”
冷兵器的杀戮残酷却不严重,浴血厮杀一天的两支军队,死伤仍然只是少数。无论是抚顺,还是萨尔浒,明军的巨大伤亡,都是在野战崩溃后死于建州铁骑的追杀。
连续不断冒出的身影,足足有一百个,把宽敞的铺子挤得无处下脚。百户薛度一挥手,门口的四个士卒吸了一口气,就轻轻推开屋门,飞身投入黑暗中。屋中的人呼吸同时急促,直到外面传来几声虫鸣,才十人一组相随而出。
黑暗是最好的掩护,可是例数古今的战争,夜战仍是不得已的选择。地形不明,目标不明,指挥不畅,敌我难分,都是夜战的巨大障碍。唯有青台峪,唯有定边军,武装到牙齿、闭着眼都能走遍全城的李晟部,却将这次夜袭当成一场盛宴,杀人的盛宴。
这是你自找的采集的爽不爽?给你提示了会给随机内容!居然还采集!
巴克什嘴里都是羊肉不能说话,忽然双手一松羊肉,就要起身拔刀,周围五十个八旗勇士皆被惊动,迅速做出欲要躲藏反击的动作,可是弩箭如雨。
青台峪的民居,总体整齐,内部混乱。有带小院的大宅,有二三民居连在一起,有四五座贫民屋子相邻,此时皆隐约在黑夜中,唯有每一处院落外的篝火旁,三两个鞑子在轮班值岗。火上烧烤着整只羊肉,鞑子低声嬉闹着喝酒吃肉,不时打着哈欠等着换班。
那传令兵呸了一声,鄙夷道:“吴指挥使错了,大人常说,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若为衣服故,手足皆可抛。再见!”
坚持,坚持,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