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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重白了李晟一眼，心中一软，不再呵斥。咬牙硬挺着胸中翻涌的血气和恶心，挥刀又杀了一匹。千刀而下，千骑尽毁，十刀嚯嚯，万马齐哀，同类殒命，悲鸣而叫，人心险恶，与马何关？

从头越，

沈重神情冷绝，呲着白牙说道：“杀马，放火，撤兵。”

沈重高喝：“两个囊货，开火！”

长空雁叫霜晨月。

沈重怒道：“南门狭窄，鞑子攻势在即，那马又是鞑子养熟的，仓促之下，如何可能尽数带走。为了马让弟兄们送死流血，我看你这指挥使就别当了！”

李晟一叹：“好，五成，不过大人给你的朝鲜美女，分我一个。”

未能达成全胜的定边军士卒，得意洋洋，放声大笑。这笑声豪迈激昂，气吞山河，回响四野，直上九霄。

苍山如海，残阳如血。

李晟随后对麾下傻乎乎看热闹的将士喊道：“你们这群囊货，杀马，上前杀马，临走趁机一人再牵一匹，别给老子面子，可劲儿拿！”

李晟斜瞥了沈重一眼，说道：“尽数杀了，一匹未留！”

沈重上前就是一脚，怒道：“聚兵南门外，接应吴天武！”

城下的蒙古哨探飞马而来，翻身下马呼喝着想靠近八音。八音怒喝道：“给他让路！”

石头死死攥住何欢的右手，跪伏在地，嚎啕大哭，英雄泪为英雄洒，莫笑英雄痴与傻。

“哈哈哈哈……”

沈重大喝：“杀，尽数杀了，李晟，立即通知吴天武，最大发挥火器威力，且战且退，从南门撤出，退兵辽南！”

沈重回头喝道：“胡二柱，刘二杆，王碾子，李指挥使不肯执行，你们率五百亲军去，留出一千匹好马，剩下的全给我杀了。”

沈重瞧瞧一里外的奔流的火海，仰头对豪气不再八音笑道：“建州的火凤凰，善谋明断的八音格格，天命汗亲军镶黄旗，好大的名头，也不过如此。八音，回去告诉天命汗，你输了此役，我输了辽东，只是莫忘华夏万载，千年文明，代有豪杰，英雄辈出。尔既敢来，我自当往，千山万水，不死不休！”

薛度流着哈喇子连忙点头，带着麾下三百骑，撵着战马就走。沈重一马当先飞出南门，还没回头，薛度的千军万马就飞奔而过，直奔南方，经过沈重身旁瞧都不瞧一眼，就溜之大吉，消失在黑幕中。

沈重大手一挥，三军齐动，有序而撤，向南进发。

李晟瞧瞧沈重清白的脸色，义正言辞说道：“八音真乃名将，当机立断。为战机当不惜一切，又何惜一马呼？”

未等八音军令说完，依仗着犀利火器的定边军忽然纵火，将本就火烧火燎的青台峪彻底变成了火海。定边军纵火后飞速而撤，同时马场传来万马嘶鸣的哀叫，八音脸色大变。

一夜行军的蒙古铁骑，一扫颓废，纷纷换乘马力，上万雪亮的马刀齐举，滚滚长河燃烧着火焰和怒火，一泻千里，直扑青台峪。

沈重负手而立，遥望东方的寂夜。明月如钩，星辰璀璨，关山万里，金戈铁马，四百男儿，铁血豪情，丹青碧血，英烈千古！

吴天武反应过来，也瞥了一眼神情清冷的沈重，连忙拍手赞道：“杀得好，果决英名，你小子真有大将之才啊。了不起，非常了不起，俺老吴心服口服。”

火箭肆虐，枪炮狰狞，瞬间而至，将南门内外的鞑子笼罩其中。两侧的火箭，将冲出城门的蒙古轻骑杀得支离破碎，正面的火箭对着城门城墙劈头盖脸，连绵不绝。

青台峪北门大开，被不断压缩的建州军已有部分退出城外，哈季兰的蒙古骑兵又一次虚晃一枪，败回北门，溃兵如潮，将北门挤得水泄不通。

小炮喷发的核桃弹雨，一排接着一排，十排连射，将尸山后拼死而上的鞑子打得粉身碎骨，血肉崩开，累累尸骨彻底堵死了南门。

马蹄声碎，喇叭声咽；

哈季兰高叫：“格格，当先救马！”

吴天武摇头说道：“我先救得你，五成，若是少了，别怪老子玩阴的。”

八音猛然醒悟，悲呼道：“好狠的沈重，我的马！哈季兰、格图肯，全面攻击，不惜死伤，缠住定边军！”

二人回头一看，却见蒙古骑兵涌出南门，连忙应和：“批次开火，用鞑子的尸体，把南门堵死！”

从骑兵营到辽阳军，从辽阳军到定边军，沈重教过他们华夏万载，教过他们炎黄子孙。而作为一个不靠谱的统帅，他给予定边军更多的反而是打死不吃亏，拼命占便宜，可是麾下这群傻子，一到关键时候，却只记得死而无悔。

沈重回望西方，沈阳大战的序幕即将开始，那里也有英雄，就在浑河两岸。史书巨册，唯余百字，浑河血战，惊天动地，英雄豪气，万古流芳。读之怅然，恨不得时光流转，救危亡于旦夕，不使英雄遗恨。

被挑动沸腾的三军轰然而接，纵情齐嚎：“流不尽的英雄血，杀不完的鞑子兵，都说自己是好汉，还得看我定边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