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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她横竖都要死了,也不必再怕他威胁了,长生哭得眼泪鼻涕流一块。
“这个拿去吧。”老人家又是塞了两文钱到她手里,她愣了一下,才要解释自己不是乞丐。那老人家却已经是收拾完摊子,背起谋生的工具同情道,“真可怜,年纪轻轻就出来要饭。”
少年一直在一旁看着,“你们人还真是奇怪,为什么你不告诉她,你活不过今晚。神农族的秘术虽能帮人续命,却是得用命来换命。”
大城镇和她待过的田家村是两个面貌,大街两旁房屋林立,往来的百姓穿着也特别好看,至少不会像她,脚上的鞋子因为这几日的跋山涉水和她严重抗议,大拇指那里开了一个口子,露出她的脚趾头。身上的衣服上满是补丁,都是她为了省钱,舍不得丢补了又补补了又补,于是衣服上什么五颜六色都有。
顾长生梗咽道,“我若是走了,谁照顾义父?”
她可是亲眼见过祥叔祥婶为了田宝的死悲痛欲绝,如今却是要义父也去感受那种悲痛,她当真是不孝。
他也问得好生奇怪,她就要死第二次了,自然要提前哭一哭,“为我义父哭,我这个无父无母的孤儿若不是他收留早就死了,却还没来得及孝敬他,又要他白发人送黑发人。”
“你本来已经死了,是我私下帮你你才得以还阳,你晓得鬼差若是追来,知道我包庇了你,我会如何么?我会折阳寿。”顾长生愣住,听见严无名又问,“你想连累我么?”
严无名道,“你不明白那是因为你从来没想要弄明白,你外表虽是人,可惜里头装的不是人心。我为何会那样做,或许你永远都不会懂。”
少年看着窗外那棵桃树,笑道,“想不到我能得见神农一族的秘术。”
她看向少年,眼里充满了祈求,虽然知道这种眼神对毫无怜悯之心的人来讲丝毫无效,但黄泉路上鬼影也没有一个,她能求的只有他了。
严无名撕了符,长生照着他的话躺进自己的身子。她手脚原是轻飘飘的,风一吹就能飞上天,可是这般一躺下去,像是给自己穿了一件厚重的盔甲,能明显的感觉到自身的重量在增加。
她会害得义父短命么,这世上她只有义父一个亲人了,她知道长久以来村民都觉得是苦了她,她却是不以为苦,只要义父能好就得——“不,我想义父长命百岁。”
顾长生吸了吸鼻子,拿起包袱离开了这间她住了十六年的房。
老人家笑道,“我要收摊子了,就卖剩下这最后一个,不用钱的,给你吃吧。”
“村里都是心善的人,他们会照顾我。你我父女一场,外边桌上那只笛子你带在身边,也算是留作纪念。”
严无名说得认真,而她也晓得这绝对不是玩笑,“可我不想离开,我从小在这里长大,还没有出过田家村,何况义父你也需要我照顾。”
严无名放下笛子,“义父!”长生高兴得跑过去想给个拥抱,两手却是穿过严无名的身子落了空。对了,她此时已经是鬼了,义父也看不到她才对。
少年一直跟在她身后,“鬼差引魂时你没把路记下么?”
少年不在乎的笑了,出到前堂看到顾长生把所有的银子都拿了出来供在了阎王神像前。若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她愿意把所有的银子留给阎王爷,只求能保严无名长命安康。
顾长生撇撇嘴,低头认错,“我答应义父以后会用心去记,乖乖听你的话。”
顾长生不舍的跪地磕了几个响头。
她还以为这辈子没有机会清楚的知道自己的长相了。
严无名稍稍把黄符掀开,露出她惨白的脸,“一会我把符撕开,你就立马躺回你的尸身里头,听到了没有?”
少年道,“别哭了。”
少年五指钳住她的脑袋,凤眼眯起,“我说过别哭了,你是耳朵聋了么。”顾长生静了下来,没了她的哭声干扰后,好像隐隐约约有飘渺的笛声传来,少年凝神道,“这是从阳间飘来的,跟着走吧。”
严无名问,“你记得我为何给你取名长生么?”顾长生抬头一脸茫然,严无名不强求她记起,“快走吧,走得越远,鬼差找不到你,就越不会连累我。”
顾长生指着自己讶异道,“义父,你能看得到我?听得到我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