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想走,却是被那姑娘伸手拦住去路。“别以为杨老爷夸了你家少爷几句他就能自鸣得意,他与我们虽年纪相仿,本事可是高低立见。我们是司马山庄的人,你家少爷什么来路?”
长生顺着木芙蓉花小道出去找丫鬟问了厨房的方向,端了食物回来后见到那老道开始用沾了朱砂的毛笔在黄纸上画符。道家并不似佛家有太多忌讳,他解下腰间挂着的葫芦,饮了一口酒。
奚子虚道,“你这样定定的看着我,是要我食不下咽么。”
总管让人给长生铺了一层褥子到地上,又是给她准备了干净的被子。她十分感激,闻着被子上淡淡的香味,虽不能和奚子虚个高床软枕相比,但也觉得幸福得不真实。
但随后又记起义父从前教过她的话,只要是自己觉得对的,就要坚持,即便人人都不理解,即便人人都认为那种坚持根本就是错的,徒劳无功的愚蠢。
“装模作样。”隔壁传来轻蔑的骂声,音量不大也足够她能听见了。显然那姑娘也没睡,和她一样站在窗边看着。
这一次小道士手里的狗血没有撒,但那道长认定了顾长生是故意捣乱,怒发冲冠的冲进来找奚子虚理论,“你到底是怎么管教丫鬟的,还是你压根就是故意指使你的丫鬟来坏我的事。”
木芙蓉的花香随风潜入夜里,顾长生贪恋的多吸了几口。看见那道长一手拿着金钱剑一手拿着罗盘向左走了几步又向右走了几步。
奚子虚斥道,“闭嘴。说你看错了你就是看错了,人人都看不到的东西只有你看到了,那不是假的是什么。”他朝那道士道,“我保证你明日再做法,这丫头定不会再给你添乱,我把窗子关起来不许她看,她也就不会再把树影当妖怪,乱吼乱叫。”
顾长生摇摇头,已经开始觉得意识有些不受控制了,只能依靠身体最原始的本能,开口说道,“饿——”
耳边有木鱼声传了过来,她扭头,所站的这个角度正好看到瞎眼和尚正拨着佛珠,敲着木鱼,嘴巴念念有词。那是一连串的梵文,分开时每个字的读音她都听明白清楚,可连在一起念时她是半句意思也不懂。
道士的弟子正要撒黑狗血,被她突然这么一惊,手向后一抖,当真是应了那句狗血淋头。
顾长生道,“没有。”
那个被淋中狗血的小道士问道,“师父,这阵要怎么办?”
“没戏了。”隔壁的姑娘关上了窗。
奚子虚问,“你觉得他们会信自己的眼睛还是信你这个黄毛丫头的眼睛。”他衣服鞋子也不脱直接躺上床,“我说过了人人都看不到的东西只有你看到了,那就是假的。”
“东西?”道士扯了扯道袍,以为她指的是道袍后边沾了脏东西,他转了一圈,他的两个弟子皆是摇头,表示他背后什么也没有。
当那姑娘提及自己的背景时,脸上有显而易见的骄傲,长生猜想那估计是什么了不起的地方。倒也是老实回答问题,“我不知道我家少爷什么来路。”大闹地府神秘少年,这个算不算?
“总之你回去告诉他,这可不是他能来骗吃骗喝的地方,让他聪明的就收拾包袱走人。”那姑娘哼了一声,回房把门关上了。
“那就便宜你了,分文不收的让你看到腻为止。”
“……”
一阵大风刮来,长生下意识的眯了眼,等再睁开时,那道士正用后背对着她,那青灰色的道袍上,印着一个黑白分明的八卦,而那八卦上多了一个三角的影子。
奚子虚往窗外瞄了一眼,“见过街边耍杂耍的么?”
顾长生纳闷,难道是她眼花。否则怎么会只有她瞧见了别人却瞧不见。她又朝着院子扫了一眼,只是除了木芙蓉随风摇曳,一个活物也没有,那那影子是哪来的?
杨总管帮话道,“既是奚公子打了包票,道长也可以放心了。现在时辰也不早了,不如回去养精蓄锐,明日再来施法布阵。”
“我……”
杨总管安抚道,“这小姑娘年纪小,胆子自然也小些,她也不是故意的,估计是把树影当作了妖怪,您是修道之人大人大量就原谅她吧。”
她本来以为是树影,这院子里栽满了高大的木芙蓉,借着烛光的关系把一两枝枝条的影子投影上去也不奇怪。但慢慢的那三角的形状在变大,等大到遮住道士半个身子后,忽然张开像是一张奇大无比嘴,她甚至看到裂开处有一个个三角形锯齿一样的黑影。
于是她又继续站了一个时辰,站到她觉得有些头晕眼花,好像看什么都带了圆形的七彩光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