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彪把烽火堂的计划和部署带到了襄阳,让一筹莫展的岳飞、柔福等人稍稍安下心來,即便如预料中的那样,金人用人质來威胁岳家父子,潜伏在襄阳对面的烽火堂也能很快的找到囚禁申屠他们的地点,到那时解决这场危机的难度就大大的降低了。
而晏彪同时也带來齐军准确的动向,这又使岳元帅陷入了深深的困惑,对面唐州和蔡州的齐军根本沒有任何异动,也不可能在近期内完成集结对襄阳防线发起进攻。
难道我们大家都猜错了。
尽管有些不情愿,岳飞还是带着满腹的疑惑动身上京,同时他心里还在牵挂着远在临安的妻子,夫人的身体刚刚有些起色,猛然得知小二出事,实在让人担忧。
岳元帅前脚离开,王渊随后就带來一连串的坏消息,楚州沒有,泗水也沒有,庐州、光州、安丰,韩世忠的部队几乎将防区翻了个底朝天,也沒有任何岳震的踪迹,王统领听闻襄阳这边也是一样,顿时警觉到不妥之处,金人和岳震不可能这么快就离开宋境,除非他们故意放慢行动的步伐,或者是舍近求远去了西北。
王渊不敢再耽搁,把如何亡羊补牢的方法交待给柔福后,又带着部下匆匆向西。
随着王统领的离去,一明一暗两份公函从襄阳雪片一样的飞出來,步兵司和襄阳府联名签发协查金人奸细的函件,由秦大人手下的府兵们向各地传递着;招讨府盖着总管大印的密函则由帝姬身边的侍卫们亲自派送,直接送到各地暗桩头目的手里。
于是,有形的,无形的,两架国家机器。虽然臃肿而缓慢,但还是轰然启动了,画师们不分昼夜赶制出來的画像,拿到了很多公差的手里,结果可想而知,王渊的猜测变成了现实,率先传回消息的是岳家军大本营鄂州,毕竟那里认识岳震和萧雍的人太多了。
十几天來,第一次有了情郎确切的讯息,柔福喜出望外却又悲从心起,感触之复杂是旁人难以体会的,也让少女倍感不堪重负而心力交瘁。
这一天,正是上元佳节,大小城镇沉浸在节日的喜庆中,男女老少穿梭在流光溢彩的海洋里,愉悦的笑声交织在清脆的鞭炮中,掩藏着许多人的哀愁,临安岳府,闽浙居、汇丰号、漱玉斋愁云密布;襄阳内外,泗水营中,唐州低矮的民房里,仙人雄关城头上,牵肠挂肚;
一轮满月撕开云层升上头顶,光晕中圣洁的玉盘与火树银花的世间交相辉映,这山,这水,这城,沦陷在光的世界里。
岳飞,夫人,银屏,岳雷抬起了头;禄伯,李清照,张飞卿扬起了白发苍苍的头颅;一身戎装的岳云,张宪还有彦,刘子羽,在各自的岗位上仰望月空;襄阳的晏彪走出了帐篷,唐州的阿大、小七和兄弟们并肩于屋檐之下,打马赶路的宗铣勒住了缰绳;柔福來到了高耸的旗帜下,手扶着巍峨的旗杆,抬起了泪迹斑斑如月儿一样洁白的容颜;
我的孩子,我的兄弟,我的朋友,我的爱人,你在哪里。
为什么为什么普天欢庆的这一刻,我的视线里却沒有你的身影。
同一轮明月下,山城之滨。
月下的古城,银色的石阶仿佛沒有尽头一般,一直向上,向上延伸,在视线里分岔,有的弯去,有的依然向上,时而宽、时而窄,几经起伏迂回后,又在视线里聚合,还是向上,向上,直到融化在阑珊的银色里。
“完颜兄,这是那里,今夜要泊在这里吗”岳震仰望着雄伟的山城。虽然猜出了大概,却也不敢肯定。
“这就是著名的恭州,等下人们采办回來食物清水,咱们还要继续赶路,今日是你们汉人最隆重的上元节,办齐东西恐怕要费些周折”岳震的语气中些许的软弱让完颜雍心中大凛,一个人经过长时间的压抑后,很容易感到无助和颓废,但是像岳震这样的人物肯定会很快的挣脱出來,火山一样的爆发也将随之而來。
“上元月圆之夜”岳震调整了一下视角,当空的皓月怎能不让他心生感悟:“真是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古人说得不错,也当真是月圆人难圆呐”
一阵愧疚涌上完颜雍的胸膛,他艰涩的开口道:“震少,你我你我兄弟一场搞到今天这个地步,嗨,为兄实在是”
岳震挥手打断了他,脸上带着难掩的苦笑:“呵呵呵,那些国家、民族之类大义凛然的话,完颜兄就不用再说了,小弟心里明白的很,说不上谁对不住谁,这也许就是你我的宿命,事到如今,小弟只希望咱们都不要有所损伤才好”
夹在两人中间的土古论皱皱眉头,岳震的意思已经再明白不过,到了翻脸动手的那一刻绝不会手下留情。
脸上闪过一丝痛苦,完颜雍忍不住还是要赞上一句:“震少胸襟,为兄佩服,用不了几日咱们就将到达大宋与吐蕃的交界,申屠大掌柜他们已经等在哪里”突然听到申屠和商队的确切方位,岳震立刻竖起了耳朵:“事情虽已接近尾声,但是还如我刚开始所言,震少你可以随时离开,今夜为兄就把话挑明,告诉你我们的最终目的,希望震少好自斟酌”
很不满意他趋于强硬的态度,岳震转过身去望着波光粼粼的江水。
“无所谓,早几天晚几天对于小弟來讲,区别不大,反正谜底终要揭晓,倘若完颜兄觉得是时候了,小弟便洗耳恭听,至于斟酌嘛,哼哼”
土古论忍不住摇头笑了,一句话高下立判,两位少年复杂古怪的关系,让他这个局外人不禁心生几许期待,他们两个谁将取得最后的胜利呢
完颜雍吃了瘪,却也无可奈何,只得尽量调整说话的语气,干笑道:“呵呵,震少是一点亏也不肯吃啊不过为兄还是希望得到震少你一个保证,保证从今天起不再出手偷袭”说到这里他停了下來,直勾勾的瞅着岳震,却沒有留下别人插嘴的空隙,接着说道。
“到了今时今日,震少你应该明白,这次金龙密谍针对你的行动,规模之大,动用的人力物力之多,都是史无前例的,也不可能由我一人主事,就算现在把我杀了,计划依然要继续下去,不会有丝毫的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