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行酒·酣睡(1 / 2)

新岳 诺岩 2022 字 2个月前

其实岳震和土古论早就发觉了少女在外面偷听,只是他们沒心思点破而已。

鼓足勇气说完那些话,真的要和岳震面面相对时金国郡主却又不争气的垂下头去,话语也犹如蚊蝇一般低:“三哥他一个大男人怎么会照顾公子呢三个月里面,你要沐浴,要梳头,要换衣服,这些事让我”

刚刚还能器宇轩昂的岳震,顿时如泄了气的皮球般窘迫难堪,偏偏事已至此,就算是万般不情愿,也容不得他反悔了。

完颜雍的情势与他一样,便咬牙跺脚道:“好,我不能保证你震少安然无恙,但是就算真有人要你的命,我完颜雍一定会死在你前头”

初春的高原,尽管天色依旧阴沉,雾霾霾的,但天空还是早早的亮起來。

望北驿外,岳震看着那条一直伸向东方的土路,面色沉静,他身旁是土古论和完颜雍,三双眼睛里布满了红丝,相信这个无眠的夜晚在他们的世界里,必定留下了深深的印记。

土墙里面的喧闹已经接近尾声,不一会,长长的队伍走出來,申屠希侃在最前面,面孔苍白,步履有些沉重,他身后的队伍里,混杂着人群、马匹、还有几只骆驼,只有一个脸色憔悴女人裹着厚厚的毛毡坐在骆驼上,其余的人们一律步行,拉拽着牲口的缰绳。

凶神恶煞般的金兵沒有跟出來,显然他们的使命已经完成,可是在那些重获自由的人们脸上,你却看不到一丝喜悦,尽是紧绷的嘴角,还有怨愤的眼睛。

岳震迎上前去,申屠挥挥手,整个队伍停下來,完颜雍、土古论留在原地,神色复杂的注视着这一群汉人。

“人都齐了”

申屠希侃点点头,张嘴欲言,岳震摆摆手说道:“什么都不要说,我意已决,你现在要做的是尽快赶回去,有好多事情在等着你,我身后的那位女真老者是很了不起的武士,他将保护你们到达襄阳城”一口气说完,他从怀里拿出几张卷在一起羊皮递过去:“这是写给我姐姐、姐夫,还有禄伯和晏彪的,拜托你一一送达”

接过去,申屠忍不住问道:“岳帅呢岳帅那边”

岳震微微一笑,凑到他耳边低语一句,很简短:“把这句话带给我老爸就足够了”说话间,岳震扬起头,对着后面骆驼上的蒋凤英点点头,笑容里满是歉意。

余光里瞥见佟镇远手托木盘走近,岳震后退一步:“不耽误时间了,你们还有很长的路呢佟师傅,请把酒拿过來”

“岳公子,酒來了”

拿住佟镇远递來的酒碗,岳震的手微微抖了一下,他能感觉到,在场几个女真人的目光一齐射过來,凉飕飕的,药丸已经溶化在酒里,酒液依旧清澈,只是酒香与药味混在一起,怪怪地,泛着柔光的小银碗,在他手里却犹如千钧之重,可是他不敢显出丝毫的犹豫,他害怕申屠看出端倪,再横生节枝。

“來,申屠喝了这碗酒,咱们兄弟就此别过,祝你和淮帮的兄弟们一路顺风,也请你记住这碗酒,好好保重自己,不要辜负了小弟的重托”岳震努力的让自己不去想这碗酒,不去想酒里的药丸,他捧起碗,深深的看着同样手举银碗的申屠。

申屠希侃凝重的端起酒碗:“我不会忘记,这里所有的宋人都不会忘记,今天,我们八十六人一起陪你喝了这一碗,只盼你能早日回家,重新带着我们鹏程万里”

轻轻的抿了一口后,他把酒碗举过头顶,递到了蒋凤英的手里。

八十六个人,一小碗酒,就这样一个一个的往后传递着,沒人在意碗里还有沒有酒,他们只是把银碗贴到唇边,眼睛却一眨不眨的盯着那个少年,那个昂昂而立的少年。

啪,排在最后的淮帮汉子,将银碗狠狠的摔在地上。

“好,哈哈哈”岳震一饮而尽后仰天长笑。

“诸位珍重,后会有期”

再沒有只言片语,长长的队伍迈开了脚步,汉子们挺胸向前,不敢再回首,不愿让少年人看到他们滚在眼眶里的泪水,唯有那个女子,虽已是泪眼婆娑,却也一步一回头,仿佛要在驼峰的起伏中把少年的容颜印在心里。

顾不得悲怆,也沒有喜悦,岳震的眼睛看向土古论,意思不言而喻。

尊者抱拳而笑,笑声很豪迈:“震少,老夫去了,三月以后,老夫一定赶到你那里,一定与震少公平一战”望着土古论转身而去的背影,岳震也抱拳肃声道:“老尊者不必将昨日之约放在心上,倘若保我一干朋友毫发无伤,你我的恩恩怨怨一笔勾销,两不相欠”

土古论的身形明显一滞后,老尊者又摇着头大步向前:“震少此言差矣,老夫一生自认光明磊落,却不料,老了老了犯下如此罪孽,你放心,欠你的一定还给你”

虽然老人的身影已经走出好远,但声音依然清晰地传进耳里,然而岳震却已经不敢再开口说话,他在拼命抵抗着席卷而來的困意,因为他再清楚不过,如果在申屠的视线里倒下,一切努力都将白费。

渐渐模糊的意识里,岳震不得不赞一声,好一个百日酣,好霸道的药力。

让完颜雍提心吊胆漫长的等待终于结束,远行的人群终于脱离了他们的视线,他赶忙猛跨一步,上前抱住了摇摇欲坠的岳震。

横抱着酣睡的岳震,完颜雍穿行在望北驿,他身后是佟镇远,乌朗节,还有整装待发的都将军卫队,他真切的感受着血肉相连般浓烈的温暖,他在心里喃喃低语:兄弟,我们在一起,沒有人可以伤害你。

把岳震放进马车,给他盖上棉被,完颜雍看着车里的女孩,轻声道:“交给你了”

“呜呜呜”

悠扬的行军号角响起,佟镇远翻身上马,抖动缰绳,军容整肃的骑队在面前缓缓而动,他不禁有些恍惚,这不是和每次出发都一样吗不是和离开都城时一摸一样吗为什么好像一切都变了,只是因为马队里多了一个沉睡的少年。

当申屠一行人遇到柔福他们时,时间已经过去了整整两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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