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方人马的焦点都集中在为首的几人身上,沒人注意到,也可以说是普通人根本注意不到,一个消瘦的黑影慢慢的接近了牦牛骑兵的队尾。
无声无息中,最后边那个吐蕃骑士便失去知觉,宗铣开始了他的行动。
其实锡丹汗王达克博也是一头雾水,活佛的一通云山雾罩让他也是莫名其妙,暗自瞎猜的功夫,看到随着达布拉结招招手,自己身后走出去的人,达克博恍然大悟,心里忍不住赞叹,活佛就是活佛,果然有大智慧。
以柔福的眼力,也是一眼就看请了來人的长相。虽然不太明白老僧人的用意,但她可以肯定老和尚是要帮助自己,因为这个人她也认识,正是岳震在临安的好朋友,冲索多吉。
“徒儿过來,替为师看看,这两位施主哪一个在欺骗神明”
“遵命”僧侣打扮的多吉來到近前,像模像样的看來看去一番,回身道:“禀尊师,这两位都是无比尊贵的贵人,都有神灵护体,徒儿不敢造次,不过既然是寻人,只要让徒儿到人群中看一眼,便可知道有沒有宋国殿下要找的人”
“好吧让为师和你一起去”达布拉结老和尚一付无奈却又很无辜的神情。
戏演到这里,柔福当然要配合,她立刻阻止道:“活佛且慢,本宫要问一下,是不是一旦贵徒认定,他们就要放人”少女斜视着完颜亮,暗下决心:今夜暂且救回震哥,等吐蕃汗王离去后,一定除了这个大宋的祸害。
她身后王、龙两个,都是绝顶聪明之人,马上猜出來,帝姬得到了有利于己方暗示。
“那是自然”不容完颜亮反对,锡丹汗抢过了话头:“大金皇孙你说呢活佛和他的弟子在大草原上受万人敬仰,当然公正无私,当然不会无中生有”
完颜亮顿时进退维谷,身陷两难,在吐蕃大地上,你可以侮辱一个头领或土司,甚至可以是汗王,你只需要面对一个部族的报复,但是你若是羞辱了一位活佛,那你就成了整个吐蕃的仇敌,完颜亮明白,今夜就算自己已经登上皇位,身为一国之君,也不可能当众说出來,不相信这位活佛,他现在只能赌,赌达布拉结和那个僧人,并不是真的认识岳震。
看到完颜亮咬着牙点头,锡丹汗笑了,胖脸上的小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此时此刻,看着缓步走向女真人营地的活佛与多吉,柔福这才真正的放下心來,完颜亮若敢反悔,无疑就要与锡丹汗为敌,今夜大局已定。
但就在此时,一阵大乱,异变突生。
唉为什么呢
有时候,有的人好心很容易做错事,今夜的这一幕,可以说是宗铣多年后唯一后悔做错的事情,可是每当他向岳震道歉的时候,那家伙却总是含笑摇头,因为他在想,沒有那一晚一波三折的遭遇,怎会有后來许许多多离奇生动的故事呢
距离太远,宗铣不知道前面是什么人,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要乱起來,只有冲乱女真人的骑兵,才有望把小岳救出來。
倒霉的牦牛不明白,尾巴上为什么会多了一团东西,最可怕的是缠在尾巴上的这团东西被人用火点着了,惊慌的牦牛,疯狂的向前逃窜着,形成了这场动乱的根源。
惊慌,恐惧,像瘟疫一样在牛群里传播开來,牛背上骑手们的呼喝已经毫无意义,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紧紧地伏在牛背上,不要被惊牛甩下來,千百条惊牛四下逃窜,形成一条条洪流,势不可挡,地动山摇。
反应最快的是达布拉结,老僧人探臂夹住冲索多吉回身飞奔,转眼就回到锡丹汗达克博的身前,一把擎住达克博的衣带,老僧人高喊着落荒而去。
“殿下快逃,天意如此,天意啊”
柔福整个人懵了,她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怎么好好地突然天下大乱了呢她脑子里还是先想到了岳震,想着就算冲,也要向女真人那边才对,王渊那还不急,伸手拉住帝姬的手臂死命的向后跑去。
“帝姬速退,弟兄们快闪啊不要聚在一起,散开,散开”王统领不但声嘶力竭的怒吼着,还要抵御柔福的挣脱。
“放开我,王大人你放开,我要去找震哥”
跟在他们后面狂奔的龙如渊一看不好,赶上前抓住柔福的另一只手臂:“千岁赎罪,您这样过去,不但找不到岳公子,千岁您也会被乱牛所伤,避一避吧千岁,岳公子吉人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他与王渊合力才算勉强带着少女顺利的逃开。
刚刚还静悄悄的大地,如开锅般的沸腾起來,牛叫,人喊,马嘶,乱,乱,乱。
最惊慌的莫过于女真人了,因为他们的大队聚在一起,倘若不能及时的疏散,那将是毁灭性的灾难,幸好留在营地的兀术鲁一早就准备且战且退,骑士们受命整装待发,大小车辆也都套在了马身上。
逃,逃,逃。
卫队的战士们不用长官下令,都在拼命的抽打着战马,自幼生活在草原的他们明白,身后是人间地狱,能不能逃出去,这要看老天爷是否眷顾了,惊牛势大恐怖,可是速度究竟比不上训练有素的战马,四散逃窜的骑兵们很快就与牛群拉开了距离。
感觉蹄声不像刚才那么响亮了,完颜亮这才直起身体私下看看,目力所及之处看到了兀术鲁带着受伤的温迪罕,竟然沒有落后太远,乌郎节护着完颜灵秀也在附近,再往远处眺望,完颜亮心头一沉,不但关押岳震他们的马车渺无影踪,完颜昌也不知道现在何处。
完颜亮当然不知道,此时的岳震和完颜雍正面临着有生以來最大的危机,到了稍有不慎就将万劫不复的紧要关头。
拉车的驭马不像战马那样经过训练,但是生灵与生俱來的本能让马儿感到了危险,颤抖的大地,震耳的蹄声与吼叫,让它惊慌失措的奔跑起來,尽管沒有御者,马儿依旧吐着白沫拼命的奔跑,希望能够远离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