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1 / 1)

朝野 李新军 1434 字 2个月前

夜幕下的楚云街道,路灯被枝繁叶茂的枫树遮档,人行道上显得有些阴暗。朝旭一家三口好几年没有这样散步了。

朝旭对低着头默默走路的妻子说:“今天是第一次带你娘俩出席宴会呀!”

凤玲:“嗯!我吃菜的味觉有两种。”

朝旭:“怎么说?”

凤玲:“一种火药味;再就是无味。这样的宴会,我求你以后还是别叫我娘俩参加的好!”

朝旭:“不仅这样的宴会,我一直认为,只要是与工作有关的其他酒会,也没必要让你们参加。”

凤玲:“那你干吗一反常规?”

朝旭:“你知道,我与他结怨颇深,他突然这么心急火燎地请我,不知什么用意?带你们来,一则可以起到情绪上的镇定;二来嘛!万一有什么不测,也好有个见证。”

凤玲:“嗯!精明多了,对他这种人,是要有防范意识。”

朝斌边走边对父亲说:“爸爸,我看你和代伯伯象是电影里对敌谈判一样,可有些东西我又听不懂。”

朝旭说:“你是不懂,除了我和你妈妈都懂外,连丁叔叔也听不懂。是啊!虽不能说是对敌谈判,可是尖锐、激烈得很。啊!对了,你不是给我说过将来要写剧本吗?这些资料应该收集起来。艺术的真实来源于生活的真实,你得注意细节的真实性……”父子两无拘无束地说笑着。

“老丁很崇拜你。”妻子凤玲插话道。

“啊!这是因为我比他情况熟点,经历的事情多一些,处事中难堪少一些,如此而已。老丁的业务能力很强,人品也蛮好!最大的问题就是酒量差了点。嘿嘿!”朝旭笑着看看妻子,边脱口而出的。

“你以为别人都象你,动辄开怀畅饮,然后海阔天空。”凤玲不知是责怪还是赞赏丈夫的这种豪气,话说得很柔和。

“爸爸,讲话有吸引力,你看他一发言,全桌的人竖起耳朵听。”儿子朝斌自豪地说。

“儿子啊!这你就不懂啦!常言说,人微言轻,那些有吸引力的话,不是你爸爸说出来的。”

“谁的话才有吸引力?”

“大官、名人、有钱的老板!他们放个屁也是香的。”朝旭似真似假的逗着朝斌。朝斌停住脚问:“那您属哪种人呢?”

朝旭看着前方毫不在意地说:“一个普通人,一个说话没有吸引力的人。”

“不对吧?他为什么都对您很客气?”朝斌坚持地。

“那是他们以为我有钱。”

“您真的有没有钱?”

“有钱——”

“那就好——”

“但是,都是别人的,程伯伯的,公司的,我只有调配权,没有所有权。”

“那使用权呢?”朝斌天真的问。

“为公事可以使用,私人不能动。”

“原来如此,你那调配权和代伯伯一样,应该还是有权,对吧,爸爸?”

“有一定道理,但又不是一回事,他代宇庭掌握的是国家的钱和权,他可以用国家的钱保自己的权,不论称职与否,他这个官可以干他七八上十年都没有问题,而为父的就不同了,如果不能替程伯伯管好钱,用好钱,给企业造成损失或亏损,就是程伯伯不赶我走,我也会放下这个饭碗。所以,我一没权,二没钱,三也不是名人。”朝旭拍了拍朝斌的肩膀又说:“儿子啊!以后就看你的啦!”

朝斌回头望了望父亲:“我觉得三种人,哪种人的感觉都好。”

“那当然罗……”朝旭还欲往下说,妻子凤玲插话道:“朝斌——,你父亲并非什么都没有,他才华横溢,为人义道,是真正的男子汉,这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无形而巨大的财产。”妻子凤玲似乎是讲给儿子听的几句话,实质上它包含了对丈夫的全部真情。对丈夫的人格、才能的了解与信任,概括得如此准确而又得体。朝旭感到一股暖流沿遍全身,与妻子并排走着的两只手紧紧的握着,两对眼睛甜蜜的对视良久,手抓得更紧了。

朝斌对于母亲这样评价父亲,觉得一点也不过份。他一直将父亲作为自己崇拜的偶像。他崇敬父亲,更关心母亲。他虽然是个男孩子,在生活上却细腻得象个女生。他很懂事,学习再紧张,他也不忘记为母亲做点家务事,他说这是父亲在电话里交待过了的。他的学习成绩在学校里一直遥遥领先。这一点。朝旭夫妇都感到十分的安慰。

代宇庭与代政回到家中,父子俩谈论着今晚的酒宴,老太婆坐在一张矮板凳上掰手指。

代政:“爸!我这是第二次见到朝叔叔,第一次没很注意,这次我有意的看他,朝叔叔知识渊博,且一表人材呀!那气质、风度简直叫人羡慕。”

代宇庭:“狗屁!夸夸其谈,装腔作势,空有其表。”

代政:“您从来不服别人,可我总觉得您说话,象是在表演,笑也是装出来的。而他讲话好自然、得体。他再扯得深点,我看你会摸不着风。”

代宇庭:“你干吗老是崇拜别人,看不起老子?”

代政:“我没有看不起您啦!您是听奉承话听惯了吧!您听过邹忌讽齐王纳諫吗?”

代宇庭低着头抽烟,没吭声。

代政:“邹忌说,奉承你的无非是三种人,这就是:爱你、怕你、有求于你的人。现在呀!恨你的人,也会奉承你,信啵?”

代宇庭:“你不要认为老子啥也不懂?这些谁不清楚?现在社会就这吊样,你不在‘势’上压倒他,他更看不起你。还要你来教训。哼!”

代政笑道:“你在势上,压倒那个丁工了吗?连喝个酒也不让人,结果——!”

代宇庭:“结果怎么样?结果我输了吗?”

代政:“不要争了——!实在是搞过多年接待,连一些基本的礼节都不注意。”

代宇庭:“你放屁!”

代政:“还我放屁,人家不会喝酒,你赢了又怎么样?人家会喝酒,你赢得了吗?你看人家朝旭,干预得何等高明,既礼貌,又委婉。否则,你还谈什么鬼事,就等着让我背回来吧!”

代宇庭:“哼!姓朝的,毕竟你还是出席了我的宴会,端起了我的酒杯,还有甚么清高可言?我认为是成功的。”

代政:“切!我不知道您图个什么,极力抬高今天会面的效果,还表示出愿效犬马之劳。人家的态度却是随而便之。”

代宇庭吼道:“别说啦!”这时,他的心中忽然闪出,代军跪地求救的情景。

代政:“嗨!您就会这吼!吼!吼!以势压人,一句也听不进去。我懒得和你讲了,洗脸、睡觉去。”起身,上洗手间。

代宇庭沮丧地坐在沙发上抽烟。

老婆走过来,小心翼翼地问:“洗脚吧?我给你打水去!”

代宇庭愤怒地:“你滚开!”

代政从洗手间出来,见状,说:“爸!您这样对妈要不得,儿子是您的下级,可以吼,你再大的官,夫妻也是平级呀!”

代宇庭:“你少给我啰嗦!哎!”稍顿,又对代政说“我不想管了,你说呢?”

代政:“啥呀?”

代宇庭:“楚江大桥!”

代政:“那叫小人,言而无信,拍着胸脯答应人家的事,又不干,你!唉!我怎么说您呢!”

代宇庭:“你不是说他们随而便之吗?那就由他们好了。”

代政:“我谈业务时,象您这样的外行遇得多呢!他们的态度,因您所致。从你的言谈举止中,他们已经获得了上层信息,你管不管并不重要了。他们有实力,市政府会让他们承建,您能阻止得了?”

代宇庭:“那咋办?”

代政:“就按今晚说的办,主动配合是上策。还是多做好事吧!再说,他们能干成,没准,我还可以拿到些业务呢!”

代宇庭:“嗬—!说了半天,你还是在打自己的小算盘咯!”

代政:“您带我参加宴会,还不是为了我的事!我很感谢。小算盘也有,但我决不勉强,有事给我做,我当然高兴,没有业务,我毫无怨言。”

代宇庭勉强笑笑:“行了吧!今天带你去是为了你,尽量争取搞成,再怎么样,想必这点面子会给的。”

代政:“谢啦!这嘛!还像我老爸,不过,既不要为难您,也不要为难他们,我无所谓。好了!睡觉吧!见好就收哇!”

代宇庭没听懂儿子后面这话的意思,看了看他。

代政两手象爪子一样向前伸了伸,给父亲做了个‘怒狮’的怪样,进房去睡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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