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阳宫。

钱嬷嬷几乎是度日如年。

她兴奋的如蝴蝶,一刻也闲不下来,在宫殿里不断走段,不断地催促宫人做这,做那,

地面已经擦的一尘不染,她还不满意,督促宫人擦了又擦。

她很想与人分享心中的喜悦,

可是她又不能说。

如果太子妃知道,她和其他宫人说了,她不仅没有功劳,反而会被斥责。

她只盼望着太子妃能早点回来,好让自己第一时间禀报成果。

娘娘最近为钱上火,这下该开心了吧?

郑嬷嬷死后,钱嬷嬷一直想替代她的位置。

太子妃一直在用钱嬷嬷,比以前给的事情多了很多,

不少郑嬷嬷的活计,现在都丢给了她,可是太子妃就是没有明确宣布,

最近还启用了梁嬷嬷、郭嬷嬷。

钱嬷嬷有些拿不准了,担忧自己白忙活了一场,最后给别人做了嫁衣裳。

这次拿到了方子,如此大的功劳,地位该稳了吧?

终于,

外面传来说话的声音。

夜宴散了。

钱嬷嬷急忙冲出宫,

景阳宫门前空荡荡的,看不到一个人影。

远远地一群人过去,是薛妃回来了。

钱嬷嬷翘足远眺,灯光耀眼,尽头是一片漆黑。

她有些失望,重新回了宫殿。

~

太子妃终于离开了奉天殿。

她本想等候太子的,等候了半天,太子却被陛下叫走了,一起去了乾清宫。

马车上,吕氏问道,

“?儿,方孝孺如何?”

“母亲,方先生学识渊博,思虑周全,黄先生不及的。”

“好!跟着方先生,好好学吧。”吕氏很欣慰,儿子身边终于有个像样的人了。

“是,母亲。”

吕氏却有些发愁,儿子再大一点,就可以参与朝政了。

可是,那个时候就要花钱了。

收找大臣,是要掏钱的,

吕氏抱着手炉,琢磨着赚钱大业。

儿子都一天天长大,外面没有产业是不行的。

可是,自己过去一直扮演着孝顺、朴素的形象,又掌管东宫,从没有想过在外面自己弄一摊子产业。

现在却不行了,?儿需要钱,?儿以后大了也需要钱。

必须有自己的作坊和铺面了。

她最近意识到,让沙冠英去开作坊,开始的路子就偏了。

就该用经商的老手,选对一个合适的路子去做。

朱允?的人,都是国公府的

锤炼出来的,精明,专做生意的。

那个孙嬷嬷,在国公府就是个人物。

幸好,在景阳宫发现了一个做生意的好手,梁嬷嬷,

梁嬷嬷的娘家就是铺户,

开脂粉铺子就是她建议的,因为东宫就是个大顾客,解决了铺子的生存问题。

吕氏有些遗憾,过去没早发现梁嬷嬷这个人才。

竟然要沙冠英那个蠢货去做生意。

以为随随便便就把钱赚了,结果赔了个底掉。

让他去收买凤凰春的工匠,拿到香皂、雪花膏的方子,结果他就知道了一个松香,

仿制出的东西臭不可闻,完全不能用。

“废物!”

“都是废物!”

吕氏气哼哼地看着外面的灯光。

早知道就找梁嬷嬷这样有经验的了。

多么痛的领悟!

钱嬷嬷在景阳宫坐卧不安,

外面传来马蹄声,

她知道,这不是太子妃的,也不是殿下的,他们都是马车。

但是,她依然忍不住打开门看了一眼,

是朱允?纵马过去。

等他走远了,钱嬷嬷走出宫殿,来到了路上。

远处,似乎有一群人来了。

队伍十分庞大。

是太子妃娘娘!

钱嬷嬷兴奋了,立刻快步迎了上去,甚至都来不及回去穿上棉服。

她不想等太子妃回宫再说了,

前面突然从树后出来一个人,挡住了去路。

钱嬷嬷怒了,

“小王柱,你是想倒霉吗?”

“滚开!”

“好狗不挡道!"

等她走近了,却看到小王柱血红的眼珠子,正直勾勾地看着她。

钱嬷嬷吓了一跳,急忙向一旁走了一步,

“太子妃娘娘就在后面!你等着吧,看娘娘打不死你!”

钱嬷嬷想绕过他,她已经看到了太子妃的马车。

小王柱却突然从怀里摸出一把菜刀,眼睛只有跳动的燃烧之火,猛然砍向钱嬷嬷。

他面部狰狞,一语不发,只是挥刀猛砍,剁肉一般。

钱嬷嬷没跑几步,就被小王柱几刀砍翻在地。

~

吕氏正在马车里抱怨手下的愚蠢,马车突然停了。

她以为到了,就端坐着没有动,等候宫人打开车门。

外面传来惊呼。

吕氏吃了一惊,外面是怎么了?

她撩开车帘,才发现根本没到景阳宫。

不等她询问,外面已经有人道:

“娘娘,前面有人在砍杀钱嬷嬷。”

太子妃吓得一哆嗦,

东宫怎么还出现了凶徒?

车里的朱允?吓得小脸苍白,勉强镇定住,

“母亲,孩儿,孩儿去看看。”

吕氏一把抓住了他,

“别动!”

不等她吩咐,马车已经开始掉头了。

小王柱砍出致命的几刀后,就扔了菜刀,一屁股坐在钱嬷嬷身边,

“你害死杏花姐姐,这就是你的报应!”

钱嬷嬷看着漆黑的夜空,眼中满是悔恨。

早知道就不刺激这个疯子了!

早知道离他远一点!

早知道见他就跑!

一群太监扑过来,将小王柱死死按住,用绳子捆了起来。

马车刚横过来,就有人来禀报,

“娘娘,已经按住了凶手。”

吕氏长松了一口气,

“方义,去看看钱嬷嬷。”

方义走了过去,低头看一眼钱嬷嬷,发现她的脖子被砍上了几刀,鲜花涸了一大片,她活不成了。

钱嬷嬷努力想说出方子,

方义愣了,

“香皂?方子?”

他急忙蹲下身子,

“方子是什么?"

钱嬷嬷张张嘴,低声重复了一遍,

“盐!”

可惜夜风呼号,周围人声嘈杂,方义根本听不清楚。

等他凑过耳朵,钱嬷嬷已经说不出话来,眼睛失去了神采。

方义只好遗憾地起身,回到马车旁,

“禀娘娘,钱嬷嬷伤的太重,只怕撑不住了。”

吕氏缓缓问道,

“她有遗言吗?”

方义回道,

“她说什么香皂方子。”

吕氏急忙撩开帘子,

“你听清楚了?”

方义遗憾道:

“禀娘娘,钱嬷嬷就说到方子,就没气了。”

吕氏怔住了。

心中暗骂,这也是个没用的废物!

死的真不是时候!

长安宫,

朱允?在宫门前下马,文来福带来迎了上来。

他注意到,一旁站在四个孔武有力的太监,面孔十分陌生。

文来福将他们叫来,

“殿下,这是您的两位先生的干儿子,说是以后在这里听差使。”

朱允?点点头,

“先生都和我说了。”

四个太监上前施礼。

两个是教刀术的周云海的干儿子,周一沙,周二沙,

朱允?忍不住笑了,

“周先生起名字也够随意的。”

另两个是箭术先生公孙明的干儿子,名字叫公孙虎、公孙豹,名字比那两个沙粒子要威武。

将他们四个人交给了文来福,朱允?自己去了书房。

夏嬷嬷过来交给他一个竹筒。

竟然是老钱送来的消息。

夏嬷嬷在书房在把守,

朱允?拿出《论语》、《诗经》两本书,这才打开竹简,倒出里面的纸条。

纸条上都是数字。

按照约定,朱允通对着两本书将句子拼了出来。

第一行就三个字,

【郑氏女】

是关于郑嬷嬷妹妹的。

原来,老钱探知锦衣卫有个千户是太子妃的人,正在四处探查郑氏女的下落。

目前郑氏女还没有暴露行踪。

朱允通将情报放在蜡烛上烧了。

他靠在椅子上,陷入沉思。

良久,他吩咐一声,

“请文总管。”

文来福很快来了,“殿下!”

“来福,再有景阳宫的狗过来,就将骨头丢出去。”

文来福眼睛闪过精光,殿下终于要发动了!

“是,殿下。”

文来福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