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都纷纷摇头。
黄子澄松了一口气,
“肯定又是作坊的。”
方孝孺虽然怀疑,但是有了上次的教训,这次他很淡定。
在班头的示意下,有衙役上前阻拦,
只见舞狮子的队伍出来一个年轻人,上前和衙役说了几句话,衙役当即退了出去,让开了道路。
黄子澄注意到,年轻人似乎还指了指码头。
他的心里咯噔一下,
这次不是来真的吧?
一对狮子一路摇头摆尾地走来,
锣鼓声越来越大,码头上的众人已经听不见对方说什么,只能停下来欣赏舞狮。
没想到,舞狮子在码头前不走了,就地舞动起来。
码头还放起了鞭炮。
舞狮子的队伍出来两个人,抬着一个箩筐的铜钱。
一个年轻人抓起一把铜钱洒向围观的码头力夫、孩子、闲汉。
众人纷纷拥挤在一起捡钱。
年轻人一边洒,一边喊:
“祥光罩舟!”
一群力夫、闲汉跟着大喊,
“彩!”
几十个汉子齐声大吼,声势震天。
刚才还安静的码头,现在乱成了一锅粥,面对面都听不清对方说什么。
方孝孺的脸色十分难看。
这是玩的哪一出?
年轻人又洒了一把铜钱,
“河神佑之!”
众人再次跟着大喊:
“彩!”
“舟楫无患!”
“彩!”
“满载归乡!”
“彩!”
方孝孺不知道他们下面要做什么,如果真的是来给自己送行的,
声音太吵了,无法说话。
黄子澄看出了他的疑虑,急忙吩咐仆人去打听怎么回事。
年轻人又大喝一声,“一帆风顺!”
“彩!”
方孝孺的心吊了起来,这还不是奔咱来的?
码头现在就咱一个人出行,没有谁还要一帆风顺吧?
他扭头再次走了。
没走两步,舞狮子的队伍再次离开了码头,向东而去。
众人面面相觑,
又不是给方先生送行的!
看着狮子远去,方孝孺站住了,不禁哭笑不得,今天是不宜出门吗?
黄子澄的家仆很快就来了,
“老爷,还是新开业的那家作坊请的。”
“新作坊开业,和码头有什么关系。”黄子澄气的胡子都要飞了,忍不住大吼。
“老爷,他们说码头的管事和作坊的人熟悉,就顺道请他们舞一下,图个吉利。”
齐泰想想他们刚才说的话,都是出船的吉祥话,
没想到,刚才的舞龙是误会,现在的舞狮也是误会。
黄子澄不由地有些恼火,
“什么破作坊,开业竟然又是舞龙,又是舞狮子的。
仆人回道,
“老爷,他们说东家姓,叫什么阎秉德。”
众人都愣住了。
这个名字很耳熟。
黄子澄简直不敢置信,
“阎家开了印书坊?”
他环视众人,“有人知道吗?”
远处有人举起手,
“黄编撰,是有这么回事。”
方孝孺很意外,不给印书,阎思文就自己印?
阎师兄什么时候这么有魄力了?
他忍不住问道,
“阎家哪来的钱?”
阎思文两袖清风,养活家小都勉强,怎么可能有钱开作坊?
班头凑了过来,陪着笑回道,
“小的知道,是东宫的三殿下给的钱。”
方孝孺忍不住冷哼一声。
阎师兄果然是投靠了朱允?。
黄子澄问道:
“三殿下投了多少钱?”
“五万贯。”班头伸出一个巴掌,回道。
!!!
码头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引的船夫都纷纷看过来。
“泼天的巨款!”
“三殿下大手笔!”
“太多了,我都差不过来了。”
“做梦都不敢想的数额!”
“阎家要发达了,羡慕啊!咱的眼睛都发紫了!”
“我和秉德兄是莫逆之交,今天就去找他,有钱了怎么能忘记了小弟!”
很多人并不知道其中的曲折,纷纷大声赞叹起来。
有人甚至已经想起来,自己和家关系莫逆,要去攀关系了。
方孝孺、黄子澄的脸色都很不好看,这五万贯就像压在他们的身上,让他们喘息都有些困难。
黄子澄冷哼一声,
“你喝多了?五百贯还有可能!”
班头陪着笑,
“黄编撰,您有所不知,小人的弟弟就和作坊的阎东家相熟,所以小的才知道的这么清楚,就是五万贯!”
“小的刚听到的时候,也是以为听错了,不敢相信呢。”
“就是五万贯!”
黄子澄心里难受,当即瞪了他一眼,怒斥道,
“多嘴!”
“还不退去!”
班头有些尴尬,急忙躬身退到一旁。
方孝孺心里很不是滋味,这下和阎思文的关系彻底完了。
给阎思文出点难题,但是自己也给阎秉德留了工作,本以为阎思文会借着台阶下来,
没想到阎家要发达了。
相比之下,自己推荐的工作就很不值得一提了。
他没有心思再停留了,当即冲众人拱拱手,
“各位,时辰也不早了,在下告辞了。”
众人纷纷躬身施礼,大声祝福,
“先生一帆风顺!”
方孝孺脚下一个趔趄,现在他很不喜欢“一帆风顺”这个词。
黄子澄、齐泰跟着送他上船。
走到踏板前,方孝孺低声道,“子澄,那封荐书就毁了吧。”
本来是和阎思文缓解的一个缓冲,现在拿不出手了,只能放弃了。
“是,希直兄。"
黄子澄爽快地答应了。
码头上的人注意到,码头停船的地方搭起了帐幔,只能隐约看到,有五艘客船停在码头,
五艘船全都带着篷子,样子也大差不差的。
谁也没看见,最终方孝孺上了哪艘船。
五艘船同时离开了码头,逆流而上。
众人在岸上注视着客船逆流而上,可是直到看不见船帆,方孝孺也没有出现在哪个船头。
送行的人陆续散去。
黄子澄走向自己的马车,家里的仆人来了,附耳低语,
“老爷,毛监生全族都被抓了,老、毛监生要被绞死,其余的要送去云南的卫所。”
阳光有点晒,黄子澄却通体生寒,
“怎么回事?谁下的令?”
他深知,朱允?还没有这么大的权限。
肯定是有大佬出手了。
是凉国公蓝玉,还是开国公常升?
“老爷,小的也不知道,锦衣卫的突然就去了,当即就围了村子。”
“知道了。”
黄子澄有些失魂落魄。
锦衣卫出场,要么是陛下的旨意,要么就是太子的谕令。
事情太突然了,黄子澄有些胆颤心惊。
没想到欺负了小的,老的这么快就出手了,还是雷霆一击。
毛元益这种豪强,在锦衣卫的面前不过是土鸡瓦狗。
毛元益很听话,家里和朱允有生意上的冲突,很好利用的。
可惜了!
一个得力的手下还没捂热,就失去了。
黄子澄又有些庆幸,幸好没有留过书信,每次要么是送口信,要么是毛元益过来。
戈江茶楼。
朱允通慢条斯理地吃完了茶点。
漱了口,又要了一杯香茶,
他要等老钱过来。
老钱开了一家酒楼,生意很火爆,却被一个黑帮给盯上了。
酒楼的采购不慎购买了他们的假鹿肉,收到货后发现有假,他们不仅不给退货,还威胁酒楼,
明言以后假货也不给了,酒楼还要每月拿出三成的利润给他们。
被老钱拒绝后,黑帮就四处败坏酒楼的名声,宣扬酒楼用的是假鹿肉。
酒楼的生意因此一落千丈。
正品着香茗,老钱终于来了。
“殿下!”
“方孝孺走了?”
“是的,殿下。他用了五艘船,在码头几乎看不清他上了哪艘船。”
“都吓成这样了?胆子这么小,还敢来玩争储?”朱允通嗤笑道。
老钱躬身道,
“殿下,已经有人跟上去了。不过,据手下人禀报,方孝孺暗地里还带着护卫。
朱允?点点头,
“上次说你的酒楼遇到了麻烦,现在是什么情况了?"
“殿下,酒楼几乎要垮了,没几个食客来吃饭。”
“看样子,官府不给力啊?”
“殿下,对方就是一群滚刀肉,官府也不大愿意插手太深。”
“本王出手碾死他们?”
“殿下,不可!一旦被人察觉了咱们之间有联系,之前的努力就白费了。
“那你查查,还有哪些酒楼遇到你们一样的问题?借刀杀人呗。”
老钱苦笑一声,
“殿下,根本借不动。有权势的他们不敢动,属下在外的身份就是白身,他们是瞅准了才动手的。”
朱允?也没脾气了。
“老钱,你现在首要的是解决身份。必须有官身。”
老钱也很无奈,
“这,殿下,属下这个年龄,不可能去考科举了,现在又没有捐班。”
朱允?建议道,
“老钱,你可以考虑收一个读书人做义子。挑选那种家里贫寒,又努力上进的。”
“也可以资助一些读书人,以后他们中举了,也是一份力量。”
老钱眼睛一亮,这个主意自己还没想到过。
“殿下,属下认为义子的事可行。”
朱允?点点头,“眼下的问题打算什么时候解决?”
“殿下,属下在调集人手,会尽快解决他们。”
朱允?明白了,老钱这是要用武力解决了。
除此之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老钱缺乏权力,自己又不方便公开出手,只能用暴力解决了。
“老钱,不拖了,后天咱们就解决他们。”
朱允?下了决心。
竟然敢整垮本王的酒楼,怎么可能让他们再跳下去。
拖的太久,他也担心夜长梦多,牵扯出更多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