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偏西。
朱允?回了城。
快到南丰街,他看到一队车马过来。
为首的是鸿胪寺的少卿。
这是有藩国的使臣来了?
看着打的旗帜,先导的是大明的龙旗,
后面的旗帜有些眼熟,
他看到几个骑马的长相,穿着明显不像是中原人。
个子矮瘦,带着黄色的缠头,华丽的红色衣裳,袖口十分宽大,和手腕平齐,
朱允?恍然大悟,
这是琉球来的使者。
“九和,你去打听一下,他们来干什么的?”
蓝九和催马过去,叫住了鸿胪寺的一个小吏,询问了几句,然后拨马回来,
“殿下,他们是来朝贡的,同时还想请求陛下赏赐一些造船的工匠。
看着他们远去,朱允通拨转马头,朝别院而去,
崇武千户所,张庆松应该做好准备了吧?
穿过南丰街,朱允通远远地看到别院门口停了几辆马车,
竟然有客人?
自从他启用别院,这还是第一次有客人来。
虽然马车都很普通,蒙的也是普通的蓝布,但是看的出来做工十分精良。
管家迎了出来,
“殿下,许老太公来了。”
朱允?进了院子,许老太公、许昌辉都迎了过来。
他们的身后跟着两个人,一个年龄比许昌辉大一些,还有一个憨厚朴实的中年男子。
见礼后,许老太公做了介绍,
一个是许家大公子的亲家庄举人,
另一个中年男子是庄举人的大儿子,许小棠的姐夫,庄松德。
许老太公拍着庄松德说道:
“殿下,这就是庄松德,刚被锦衣卫放了,特地来谢殿下的救命之恩的。”
庄松德上前跪下施礼,
“草民谢殿下救命之恩!”
???
草民?
“起来吧。你的官职呢?”朱允?问道。
“禀殿下,草民被免职了。”
“那其他被抓的工匠呢?”
“殿下,工匠都无罪留用。”
朱允通有些失望,还以为能捡个漏呢。
他转头问许昌辉,
“许主事,处分的人多吗?”
许昌辉躬身回道:
“殿下,据下官了解,处分的官员大概有七个,主要原因就是疏忽、渎职,其余的都无罪开释了,还给了一些补偿。”
“兵科给事中段映秋辽东,担任了县令。”
“军营的有三个,参将杨广智被开革,还有四个负责接收器的军官被打了军棍;”
“工部管理火器的官员,和松德一起被除名的三个。”
庄松德垂着头,显得十分丧气。
许昌辉又帮着庄松德说话,
“殿下,松德之前是负责造火铳,这才刚升职副大使没几天就遇到这件事,纯粹是运气太差了。”
朱允?微微颔首,除了这个庄松德,其他人个个都不冤枉。
段映秋是跳的太厉害,企图将问题扩大化,甚至想用淮西勋贵的血来染红顶子。
其他人,随便一个认真一点,去检查了火药,都不会将问题搞的这么大。
朱允?将众人请进书房,许小棠带着她的贴身丫鬟给众人送上茶水。
许昌辉拱手道,
“殿下,不知道有没有用人的地方?松德现在没了事做。”
朱允通上下打量庄松德,
“你擅长做什么?”
庄松德急忙回道,
“禀殿下,草民之前是做火铳的。”
朱允?静静地看着他,以为下面是更详细的自我介绍,
结果,没了!
庄举人感觉既丢人又生气,恨不得上前踹儿子一脚。
许老太公笑道,
“殿下,这孩子太老实,火铳造的那是极好的。就是不太会说场面话,也不会逢迎,就会死出力气。”
朱允?又问道:
“你负责火铳多久了?有什么心得?”
庄松德来了精神,
“禀殿下,草民从十八岁开始学着造火铳,现在十二年了。火铳制造很关键的一步是造模,……………”
他说起来滔滔不绝,如何避免沙眼,如何避免炸膛,如何打磨,………………
将他的老父亲气的脸红脖子粗。
直到许昌辉咳嗽一声,他才终于停了下来。
~
朱允?看出来了,这就是个技术死宅,
谈论起技术,能眉飞色舞说上三天三夜,其他的就是闷嘴葫芦。
朱允?点点头,心里有了计较,
“那就留下吧,本王给你找点事做。
许家人都大喜。
庄松德仕途无望,以后踏踏实实找个事做,
家里不差钱,就希望他安安稳稳的,
今天来,就是希望他能傍上皇孙这棵大树,
给皇孙做事,地位比过去当官只高不低。
庄松德上前跪下感谢,
“草民谢殿下收留!日后一定努力做事,不负殿下期许。
朱允通示意他起来,
“等一会儿咱们再细说。”
许老太公见目的达到了,便起身带着众人告辞,将庄松德留了下来。
庄举人临走前想叮嘱儿子几句,看着人到中年的大儿子,最终他只是叹了口气,躬身告退了。
儿子已经定型了,说什么都晚了,幸好品性淳厚,不会捅出什么大的篓子。
送走客人,朱允?招呼庄松德,
“现在还能骑马吗?”
“禀殿下,属下在里面没有受刑,现在可以骑马。”
“跟本王出城一趟。”
既然是造火铳的,那火药枪的后续工作就可以丢给他,自己去做更重要的事情。
朱允?叫来许小棠,“小棠,秦淮河的别院,现在有护院吗?”
“殿下,晚上有护院巡逻。
“那白天呢?”
“殿下,白天一般不安排护院的,有花匠,仆人在,又处在闹市,所以没有安排。”
“小棠,从明天开始安排上,白天有六名护院值守,晚上照旧。”
“奴婢遵令!奴婢今天就安排下去,以后那里不断护院。”
“嗯,很好!”红薯就种在那个院子的花园里,可不能出了意外。
许小棠不明白殿下为什么如此重视,可能和那些绿叶子的花有关?
看着朱允通向外走,许小棠提着裙摆追了出来,
“殿下,要回宫吗?”
“不是,本王带松德出城,有事安排他做。”
“奴婢恭送殿下!”
看着朱允?带着庄松德走了,许小棠有些失落。
殿下今天来也匆匆去也匆匆,都没来得及说几句话。
太阳西斜。
朱允?带着庄松德直接去了毛元益的村子。
村子的房舍都在,但是村里空荡荡的,房舍完好,却一个人都没有,也没有鸡鸭牛羊,只有几条野狗在乱窜。
庄松德吓了一跳,
“殿下,这里......怎么阴森森的?”
朱允?大笑,
“别怕!前不久还有人住的,只是犯了罪,被送去云南的卫所了。这里才空下来。”
庄松德这才安心。
朱允通带着他去了毛元益之前的大宅子。
看守韩氏兄弟的牢头盛川宁带着兄弟看守这里,
处死韩氏兄弟后,朱允就命他们转移到了这个院子,枪械也全部运来了。
进了书房,朱允?亲手打开一个箱子,拿出自己挑选要改造的那杆火药枪。
现在枪身上装的药室,还是韩氏兄弟设计的那个超量的巨大药室。
庄松德一眼就看出了这杆枪和火铳之间的天壤之别。
无论是易用性,还是威力都有了很大的变化。
“殿下,属下......能看看吗?”
“给!”朱允?将火枪递给了他。
他双手拿起火药枪,激动的双手都有些哆嗦了。
轻轻抚摸火药枪的每一个部件,目光全部黏在了枪上。
“庄松德,你看这枪如何?”
朱允?问道。
庄松德没有说话,因为他没有听到,他的全部注意力全部被枪吸引了。
犹如戒酒三天的酒鬼遇到了茅子,
朱允?耐心地等候。
终于,庄松德抬起头,急切地问道:
“殿下,造这把火铳的是高手啊!很多想法都太巧妙了!”
“殿下,他人在哪里?他是机关大师啊!”
朱允?笑道,
“什么枪圣,就是本王没事瞎琢磨出来的。”
庄松德敬佩地看看枪,又看看朱允?,
“属下早就听闻殿下精通机关术,没想到还擅长火铳!”
“殿下只是凭这一杆火铳,足以改写了火器的历史,这是要记入青史的!”
“属下何等的幸运,竟然今日先看到了这杆神器!”
谈起技术,他说话十分流畅。
朱允?纠正道:
“这已经不是火铳,这是枪,名字叫后膛燧石火药枪。”
“你看,这里是扳机,这是药室,这......”
他一一讲解了各部件的功能。
庄松德一点就透,还能说出自己的见解。
“殿下,这枪造的很精良,看的出来,设计的尺寸十分合理,工匠也是个好手,。”
"......."
他停住了,尴尬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