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玉急着催朱允?离开。
朱允通没有理会他,而是打量着书房,
收拾的十分整洁,但是文书明显少了,
过去文书堆积成山的书案,现在空荡荡的,只放了文房四宝和一份奏疏。
他起身走过去,拿起奏疏看了一眼标题
“奏请西北增加盐引疏”。
他不由地皱起了眉,直接打开了奏疏,快速浏览起来。
蓝玉没有制止,殿下的认识远超过同僚,如果能提点意见再完善一下就再好不过了。
朱允通一目十行,很快就明白了大概的意思,蓝玉奏请老朱,希望能提升西北各卫所的盐引数量。
看蓝玉的意思,现在用了晒盐法,盐产量大幅提升,可以将西北盐引的数量增加一倍。
朱允?很清楚,蓝玉的提议是对的,西北的卫所很艰苦,粮食勉强能够,如果增加盐引,卫所将士的生活会有很好的改善。
“王先生写的?”朱允通疑惑道。
“老夫自己写的。他还在养病呢。怎么样?有需要补充的吗?”
朱允通冲外面叫道:
“送火烛来!”
“屋里看不清楚吗?”蓝玉有些不明所以,阳光正好,门窗也都是敞开的。
侍女送来了蜡烛,朱允通直接将奏疏放在了火上点燃了。
“?儿!殿下!”蓝玉跺脚叫道,“不能烧!老夫好不容易写的,正准备送去通政司呢。”
朱允通看着火头起来了,才将奏疏放在一个瓦盆里,火蛇翻滚,白烟升腾。
蓝玉见来不及挽救了,只好作罢,晚上再写一遍就是了。
“既然闭门谢客,就不要过问朝政了。”朱允?淡然道。
".........
“舅姥爷,没有可是!”朱允通冲他翻了翻白眼,“没了你,大明的军务就不转了?”
蓝玉有些无奈,
“老夫是朝廷的凉国公。”
朱允冷笑一声,
“你现在谈军务,只会让陛下更加反感,反而会误了西北的各卫所。
蓝玉无话可说了,沉默良久,最终长叹一声,默认了朱允?的说法。
陛下疑心太重了,一旦怀疑一个人,对方说什么都会仔细琢磨,掰开了揉碎了分析。
奏疏烧完了,最后一缕白烟飘散在空中,瓦盆里只留下余烬。
半晌,蓝玉愧疚地说道,
“儿,老夫牵累你了。”
朱允?摇摇头,
“我和朱允?都在观政,鹿死谁手还不好说。胜负难料哦!”
蓝玉点点头,
“老夫知道,你还是有希望的。武勋绝大部分都是支持你的。但是现在大家有力气使不上,只能干瞪眼,这让人憋屈。”
朱允笑道:
“朱小二的势力也是如此。都小心翼翼的,唯恐触怒陛下。大家都稍安勿躁,最近小心一点,别惹祸就行了。”
蓝玉叹了口气,
“陛下控制朝局,又多疑,殿下更要小心?!”
书房的周围很安全,他们说起话也大胆了很多,犯禁的话不断冒出来。
朱允?咳嗽一声,正色道:
“舅姥爷,我这次来,是想和您商量靖宁侯的事情。”
蓝玉坐直了身子,急忙问道,
“老叶怎么样了?"
朱允通将上午去见叶升的事情说了一遍,
“他在牢里暂时没有受刑。”
蓝玉吓了一跳,想劝朱允?慎重去诏狱,免得陛下起疑,
但是转念想到武勋和殿下的关系,其实去不去都影响不大了,殿下和淮西勋贵是连在一起的。
朱允继续道:
“看现在的形势,锦衣卫完全没有抓到叶升的把柄,可就是扣着不放人。叶升这次很难全身而退。”
老朱是要借着整叶升,去打击蓝玉,怎么也要给叶升安个罪名的。
即便这次半途而废,但是有了罪名,下次再收拾蓝玉就有了一个初始点。
蓝玉长叹一声,
“不祈求能无罪释放,能活命就好啊!”
朱允通看着他萎靡、消沉的样子,不由地有些心酸。
蓝玉是大明军中的猛虎,杀的北元、西番望风披靡,可是在老朱的皇权面前却成了病虎。
朱允通心中不禁唏嘘,捧着茶杯慢慢喝了几口,
“锦衣卫去归德府,叶升有个书吏藏匿了他的一些书信。”
蓝玉有些疑惑,
“他的书信有什么用?一个汉子,最多说了两句话,发点牢骚,还能有什么的?”
朱允通有些意外,这件事他告诉过王行的。
看来王行没来得及和蓝玉谈,于是朱允?一字一顿地回道:
“是胡惟庸给他的信,还有他给胡惟庸信件的底稿!”
!!!
胡惟庸!
“当真!”蓝玉吓得毛骨悚然,立刻坐了起来,虎目圆睁。
和胡惟庸关联上,叶升面对的就是一个必死的结局!
朱允沉静地点点头。
蓝玉惊骇地问道,
“归德府?他,他,那个书吏留这些干什么?”
朱允?挑挑眉毛,
“谁知道呢,可能是忙碌一辈子,给后人留个念想?毕竟是侯爷和丞相的书信,万一哪一天翻案了,这些就值钱了。”
蓝玉气的咬牙切齿,“这个该死的书吏!害人匪浅啊!”
“锦衣卫为此杀了他的全家,夺了他的家产。”朱允通继续道。
“该!这个狗东西,纯粹是惹祸上身!”蓝玉气的破口大骂。
朱允通淡然道:
“证据都在龙尾河岸边烧没了!”
蓝玉连连击掌,
“好!烧的好!”
“咱就知道龙尾河烧死了陛下的一群狗!”
“没想到竟然是这个大好事!”
“老天有眼!”
“叶升好命!”
突然,蓝玉醒悟过来,自己一个国公,消息来源数不胜数,竟然都没有听到一点风声,朱允通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龙尾河的那场大火,莫非是.......
他惊骇地看着朱允?,心中掀起了巨浪,
".........................?"
朱允?笑而不语。
蓝玉急忙摆手,
“不用回答!别说!老夫懂了!”
朱允通点点头,他也没打算解释,这种机密的事情,只能烂在肚子里。
蓝玉终于正视朱允?,上下仔细打量英武不凡的外孙,
虽然面临危局,却泰然自若,有外甥女漂亮的影子,有姐夫的魁梧和果敢,还有太子的一份宽厚。
蓝玉的眼睛湿润了。
孩子长大了!
竟然神不知鬼不觉有了自己的势力,今天突然让自己吓了一跳!
殿下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在众人没有察觉的时候,救了宁侯的性命,救了淮西勋贵!
自己还拿他当孩子看,真是可笑!
朱允通不禁有些疑惑:
“您回京的那天,我就告诉了王先生,归德府、龙尾河的大火,他没和您说啊?”
蓝玉苦笑道,
“他当晚就高热不退,没来得及和老夫谈。”
两人喝了会茶,蓝玉下了决心,将自己的安排合盘托出,
“?儿,如果是你继位,则皆大欢喜。”
“如果是朱允?,你最好的下场就是圈禁。”
朱允?点点头,
“我知道。”
蓝玉继续道,
“老夫已经和朱寿谈过,一旦事不可为,他会安排船只,送你去海外。”
???
又是海外!
朱允?哭笑不得。太子临终前也是这个建议。
蓝玉以为他不明白海外的情况,
“?儿,这个世界不止大明一个朝廷,海外也有很多,有些甚至不比大明弱。”
朱允?点点头,
“我暂时还不考虑走的事情。不过,朱寿的船只,人手可以留着,说不定我就用上了。”
如果自己贸然走了,淮西勋贵就彻底成了棘杖上的刺,老朱必除之而后快。
但是朱寿的人手要留着了,朱寿是大明的舳舻侯,掌控了朝廷大半的水上力量,以后有他支持,自己的水军能迅速成军。
蓝玉低声道。
“老夫这么多年,也积累了一些忠心耿耿的手下。其他勋贵也可以出一些忠诚可靠的人手,下只要需要,随时都可以召集。”
如果陛下选择朱允?继位,那就掀了桌子吧,毕竟反不反都是死局。
虽然陛下积威多年,但是刀已经架脖子上了,兔子急了还会跟老鹰一脚,何况一头老虎。
朱允?沉吟了一下,
“等明年吧。”
蓝玉苦笑道,
“老夫还能撑到明年吗?”
朱允通看了他一眼,
“咱们必须撑!也一定能!”
现在琉球才刚刚开始,造船、士兵都刚开始起步。
至少要等琉球有了自己的船队,有了精锐的士兵,如果那时京城没了希望,朱允通才考虑远遁海外,去造反
走的太早了,必然将琉球提前曝光了,还没有强大起来就被老朱给盯上了,很可能就全功尽弃了。
现在要做的就是两手抓,既要在朝堂争储,也要极力争取时间,让琉球成长起来。
朱允和蓝玉说了会话,安慰了他一番,看天色渐晚,才起身告辞。
蓝玉已经重新振作,
“老夫明天就去上朝!”
看到朱允通已经成长起来,对朝局也有自己冷静的认识,蓝玉十分欣慰。
既然外孙子都斗志昂扬,自己也不能做病态奄奄的样子,该去朝堂面对陛下了。
朱允馗低声道:
“舅姥爷,最好告知各勋贵,每一家都自查一下,不法的要弥补,刁奴要斥退,不屑子孙要打压。”
蓝玉连连点头,
“勋贵是该整肃一下各自的家风了。等着陛下出面收拾,那个时候一切都晚了。”
蓝玉亲自将朱允通送出书房,
“殿下最近观政如果遇到了麻烦,记得派人告诉老夫。”
朱允?笑道,
“最近?我最近就是压着朱小二,不让他蹦哒。”
告别了凉国公,朱允?纵马回宫。
夕阳西下,京城金光灿烂。
朱允?一语不发,纵马缓行。
路过一条集市,两边都是商铺和沿街摆摊的商贩。
朱允通以前来过,正午前后最为热闹,现在暮色沉沉,很多人都已经回家了。
五城兵马司的主要的任务就是治安,维护秩序,其次还有城市卫生之类的杂活。朱允看到了不远处有兵马司的士兵在巡逻。
如果能掌控了兵马司,以后也是一个很大的助力。
前面隐隐传来马蹄声,还有连片的惊叫声。
朱允?急忙拉住战马,是有人的马惊了?
“一沙,咱们都靠边。”
惊马势若奔雷,撞上非伤即死。
他们三个人刚刚拨马靠边,前面的街口就出现了一行人,一匹骏马风一般跑来,
后面一群奴仆跟在后面大呼小叫。
街道两旁的小商小贩都慌了,努力地将自己的东西朝后拉。
有孩子的也都紧紧抱住孩子。
可是即便如此,惊马狂奔,一路还是踢翻了不少摊子,小贩们心疼的呼天抢地。
可是能有这种骏马的,都不是普通人家,往往他们只能自认倒霉。
朱允道看着骑士,心中大火。
竟然是叶辽生!
那两鞭子抽轻了,竟然还能出来骑马。
朱允?将马缰绳随手一扔,突然一个箭步冲到了路中间。
战马突然看着前面出现了人,似乎受到了惊吓,
叶辽生没有看清是谁,兴奋地大声狂吼,
“找死!”
他丝毫没有拉缰绳的想法,反而纵马继续狂奔。
周一沙、周二沙都吓得魂大冒
“殿下!”
周二沙急忙起身冲过去,企图替朱允?挡下奔马。
周一沙则拔出腰刀,也跟着扑了过去,他知道惊马拦不住,最好能一刀斩杀。
-
但是他们两人终究还是慢了,战马直直地冲朱允撞了过来。
叶辽生终于看到了朱允通,这才知道害怕,
“殿下!快让开!”
现在已经拉不住马了,硬拉的话很可能战马倒地,横扫过去,不一定比撞上去轻。
朱允通看的清楚,战马根本没有受惊,叶辽生就是在闹市跑马。
只见朱允?突然侧身后退一步,身影晃动,猛地一拳打在了马脖子上。
咔嚓!
众人都听到了一声脆响!
马头耷拉下来,马脖子断了!
战马前蹄软了,轰然倒地,在地上滑行,迅速地向前横扫。
叶辽生按住马鞍,腾空跳了起来,然后轻飘飘地落地。
朱允通有些意外,这厮竟然会武功。
幸好这一路没有摊贩,马尸向前滑了几步,最后撞在一棵粗壮的榆树上才停了下来。
榆树被撞的剧烈晃动,树叶子洒落一地。
叶辽生看着死马,心疼的眼圈都红了,
“殿下,这是在下最喜欢的马,去年才买的儿马!上个月还帮赢了一场赌马。
朱允通示意周一沙,
“带他来。”
周一沙上前一把将叶辽生提溜了过来。
叶辽生有些不满地瞪了他一眼,周一沙没有理会。
朱允?咳嗽一声,
“闹市纵马,你可知罪?"
叶辽生满不在乎,
“殿下,在下赔偿他们的损失就是了。”
“派人回家取钱!”朱允通吩咐道。
“殿下,在下回家命人送来吧。”
朱允?看着他吊儿郎当的样子,恨不得一刀砍死他。
两人说着话,五城兵马司的士兵已经闻讯赶来。
朱允喝道,
“叶辽生,你闹市级马,按律该打十棍子!”
“二沙,你来行刑!”
周二沙拱手?了谕令,就要去找士兵要一根水火棍,
朱允?叫住了他,
“用马鞭子代替。”
叶辽生吓得脸都白了,
“殿下,马鞭子能和水火棍一样吗?”
十棍子下去虽然疼,但是他是习武的,最多趴几天就好了。
可是十鞭子抽下来,自己的屁股都该烂了吧?
朱允通没有理会他,而是叫来兵马司的百户,
“那些跟随的奴仆,每人打十棍子。”
叶辽生还想再争辩,
“殿下,你这是私自加刑!”
可是周二沙已经狞笑着过来了。
叶辽生当即拉开了架势,竟然要武力反抗。
朱允?被气笑了,这个贼胆子太大了。
周一沙在一旁笑道,
“老二,要咱帮忙吗?”
周二沙大怒,
“别乱叫!谁稀罕你帮忙!”
他飞起一脚将叶辽生踢倒在地,趁叶辽生翻身的功夫,趁机一鞭子抽了过去,正中翘起的臀部。
叶辽生疼的身体瞬间僵硬了,扯脖子一声惨叫。
刚叫到一半,第二鞭子又来了,
第三鞭子......
99......
周二沙恼怒他开始竟然要反抗,鞭子抽的如雨点一般,也没有手下留情。
抽完鞭子,他过来向朱允通复命,
“票殿下,行刑结束!已经用刑十次!”
朱允通看到了,叶辽生的屁股已经被抽烂,人也昏迷了过去。
他就是故意用周二沙,这个太监人像手黑,让叶辽生好好挨一顿揍,这次躺的时间就长了。
希望能拖到叶升出狱。
叶府的奴仆挨过棍子,想要抬走叶辽生,被朱允通喝止了,
“等着,赔偿的钱到位了再抬走。”
他打心底厌恶叶府的做派,已经大祸临头了,竟然管不住一个二世祖。
这事幸好撞在自己手里,如果被御史知道了,又该上奏疏弹劾了,那岂不是雪上加霜。
一炷香后,叶府来了一个胖管家,身后是拉铜钱的牛车。
朱允通这才允许他们将人抬走,又让兵马司的百户盯着赔偿。
看着牛车上的叶辽生,朱允通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叶府这么娇惯叶辽生,这断犯过的事能如实说出来吗?能清理干净手尾吗?
如果叶升倒霉,可能要从这个败家子开始。
朱允摇摇头,自己尽力了。如果叶府烂泥扶不上墙,那也是他们的命!
乾清宫。
小朝会临近尾声。
朱元璋有些疲倦,对户部尚书道,
“台州赈济的事情要抓紧,以免让灾民生了乱子。”
台州来了蝗虫,不少田地被啃食的一干二净,农民忙碌了一年,临近入秋却绝收了。
户部尚书赵勉躬身领旨,
“臣督促运粮,力争尽快送到台州。”
朱元璋扫视重臣,吏部的左侍郎黄元济、凉国公蓝玉、太仆寺卿、鸿胪寺卿都请了病假。
“今天请假的不少啊!”
众人都低头沉默。
吏部尚书詹职责所在,只好躬身道,
“陛下,老臣回去就派人登门探望。”
“散了吧。”朱元璋摆摆手。
重臣起身离开,朱元璋起身活动酸涩的身子骨,偶尔还捂着嘴咳嗽几声。
自从太子去世,他的身体也不好了,
郭宁妃去世后,他还病了一场,虽然很快就痊愈了,但是食量却减了不少。
朱元璋捶打着老腰,不由地哀叹一声,
“老喽!”
蒋?从外面匆忙赶来,施礼后大声报:
“陛下,锦衣卫查到,靖宁侯的小公子叶辽生,曾经因为赌马打死了一个马主。至今没有伏法,也没有补偿死者家属。”
朱元璋站住了,略一思索,使下了旨意,
“依法处置吧!”
蒋琳心领神会,叶辽生要进诏狱了,“臣遵旨!”
蒋琳告退了,心中兴奋极了。
最近查叶升,查的焦头烂额。叶府里的问题差一个,叶府解决了一个。
叶升的公务也没什么大毛病,只有任人唯亲这一条勉强能扣上。
现在终于找到了一个痛脚,相信叶辽生进了诏狱,还能突出一些东西,希望能有猛料。
朱元璋催促道:
“云奇,去通政司问问,有没有工部的奏疏。”
长安宫。
文来福带着宫人将朱允通迎进大殿。
朱允刚进书房,文来福就来了,呈上一叠信,
“殿下,这是外面送来的信件。”
朱允随随手打开看了看,其中一份是老钱的情报,
拿出《万首唐人绝句》,将情报翻译过来,竟然是炼钢作坊的。
陛下曾经“赏赐”了一批工匠,最近老钱发现,其中有三个被朱允?的人收买了。
朱允通将情报放在火上烧了。
怪不得朱小二急着要去炼钢作坊,原来有内应了。
朱允通当即提笔写了一封信,
“来福,派人去送给关大匠。”
一夜转眼过去了。
清晨,乌云漫天。
初秋的风带着惬意的清凉。
朱允?今天轻车简从,坐着马车,在几名侍卫的簇拥下出城了。
在工部观政了十天,终于拿到了陛下的御批,可以来炼钢作坊了。
他第一次直观地感受到了衙门办差的拖拉。
一份奏疏,竟然在工部拖延了五天才完稿,之后在秦逵的手里压了两天。
等陛下御准后,在工部又压了两天,今天终于成行了。
他总感觉,工部并不欢迎他来炼钢作坊。
可是越是如此,他越要来看看,这个作坊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秦逵带着左侍郎包嘉善,几个郎中在后面陪同。
马车停在作坊的大门外,守门的士兵丝毫没有因为他是皇孙而放行,仔细检查了通行的铁牌。
这是工部颁发的,正面有六个字,
【工部核准通行】
背面是铁牌的序号。
这个牌子是残缺的,另一半在炼钢作坊。
士兵拿着铁牌,和预留的另一半对上了,这才示意放行。
士兵站在两旁仔细清点人数,一个不能多,一个不能少,报多少就必须进多少,不然就拦截下来。
大门敞开,里面一群管事迎了出来。
众人躬身施礼,朱允?下了马车,矜持地和众人打了招呼。
“关大匠是哪位?"
盛川宁上前躬身道:
“嘉二殿下,关大匠今天请假了,没有来。在下是作坊的二总管盛川宁,今天负责接待殿下和各位贵客。”
关大匠今天不在,他就是作坊最高的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