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太子上了床,她才磨磨蹭蹭地走到床边,“殿下,奴婢真的没开玩笑……………
太子冷声打断:“孤的话从不说第二遍。”
云葵咬咬牙,绣鞋一扔就往床上爬。
将死之人毫无顾忌,扯了锦被就往他身边挤。
原先两人虽同床共枕,可太子的锦被宽大温暖,睡三四个人也绰绰有余,以往他愿意靠近时,两人就贴得严丝合缝,他兴致缺缺,她也不会主动凑上去邀宠,两人中间就像隔着一道天堑,中间一片都是冰冷的。
今日她也不再多想,横竖是他自己要她上来的,她还客气什么!
她一点点靠上去,彼此体温相接,他的气息显然更烫,云葵才碰到他坚实有力的手臂,指尖便涌起一股异样的酥-麻。
莫名地,想起方才被他压在身下时,唇舌辗转带来的刺激感顺着喉舌一直蔓延至心口,每一根神经都火烧火燎。
实难形容的感觉,似乎,也不全是痛苦。
但肯定也不愉快就是了。
她踟蹰着,小手慢慢贴紧他硬实的手臂,哪怕隔着一层中衣,也能感受到男人上臂青筋虬结的肌理。
就这么赖一会儿,心里也很满足。
可人一旦得到满足,就很容易得寸进尺。
她悄悄抬眸,见他闭着眼,似乎没有同她计较的意思,又大胆把手往里伸了伸。
只着一件薄薄中衣,很容易就伸进去了,太子身上还裹着绷带,她便往没有缠绷带的地方去。
太子的皮肤不似女子般细腻,但也绝不粗糙,是那种带着阳刚气息的强劲健硕之美,透着微微清苦的木质香气。
与其说她的手贴着他胸膛,倒不如说他鼓起的胸肌撑满了她的掌心,但并不厚实鼓胀得过分,再大就有些吓人了,他的就刚刚好,紧实,柔韧,按压下去还有轻微的回弹。
只是她才按了下,男人登时呼吸一重,身体便似绷紧许多,再按就按不动了。
云葵紧紧靠着他,耳根有些发热。
曾经无数次想过,往后嫁人也要嫁这样高大伟岸的男子,她也会像此刻这般,夜夜依偎在他温暖的怀中,她喜欢这种难以言喻的安全感,好像有一个人可以护着她,为她撑起一片天。
只可惜她就要死了。
她这一生从未做错什么,怎就落得如此狼狈凄惨的结局?
她在他怀中小声地啜泣,眼泪很快沾湿他的寝衣。
“多谢殿下......”
“给我摸胸肌”五个字终究没有说出口。
作为回报,她决定临死前告诉他一些攸关生死的秘密,“几日前,皇后娘娘给了我一瓶秘药,让我给殿下服下,说殿下用了药就会对我宠爱有加,可我还没用上,就先看到了一个梦。”
见他也不好奇,甚至无动于衷,她咬咬牙认真道:“梦中殿下用过那秘药之后,当场七窍流血,死得很难看。”
太子:“......”
云葵指天发誓:“奴婢绝非出言恐吓。”
太子:“嗯。”
云葵:“......殿下一点都不惊讶?”
「怎么有种对牛弹琴的感觉。」
太子脸色这才微微黑了下来。
云葵叹口气,聪明如殿下,应该明白她的意思了。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否则借她十个胆子,也不敢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靠一个虚无缥缈的梦就来挑拨太子与皇后之间的关系。
交代完后事,她又开始感慨:“奴婢没想到,临死之前还能占到您的便宜,这辈子也就无憾了......”
一边低泣,一边恶向胆边生,小心翼翼把手往里探。
直到摸到一处怪怪的凸起,她好奇拿指腹刮了刮,身侧的人猛地一震,一把攥住她胡作非为的手,咬牙切齿道:“你今夜实在放肆!”
云葵呆怔片刻,这才反应过来那是什么,她切切笑起来:“横竖都已经放肆过了,也不在乎多这一回。”
夜已经很深了,更漏声滴滴答答,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此刻的云葵通身是胆,手被他攥着也无妨,她另一只手横扫过去,出其不意地在他胸口了一把。
太子:“......”
他深吸一口气,阴沉着脸,咬牙笑出声:“你会后悔的。”
“那就到阎王殿再后悔吧!”
云葵无所畏惧,一个翻身就将太子按在床上,“事到如今,奴婢也不?您,奴婢就爱您这具身子,日日都想占您的便宜!奴婢梦里虽见过不少壮汉,可从未见过殿下这般风姿卓绝的,偏偏您总是遮遮掩掩,好生没趣。殿下不让奴婢碰,奴婢偏要碰,这才哪到哪啊,奴婢还要好生数数殿下的腹肌,
哦对,奴婢还没摸过小殿下呢......”
云葵越说越大胆,太子的脸色也越来越沉,沉得想要杀人的地步。
直到铜漏中一串清脆的水滴声传来。
子夜已至。
云葵身子忽地僵住,那水滴声像钉子般将她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第八日了。
从她服毒那刻开始算起,严格来说昨日申时才是第七日正式结束,可她并没有死,她便想着或许到子时才会发作,所以才敢胆大妄为,来太子这里撒野。
可现在的的确确已经是第八日了。
云葵额头冒出了冷汗,与此同时一簇火从脊椎骨窜起。
颜颜巍巍地低头,对上一张冷怒至极的面容。
她脑海中乱成一团,根本冷静不下来,浑身一软,人就摊了下去,半死不死的身体砸在男人的胸口。
太子心中怒极,一把将人掸下去,“跪下。”
云葵动作比脑子快,还没想通其中缘由,人已经呆呆怔怔地滑去踏板上跪好了。
太子系好衣带坐起身,浑身散发着森冷之气。
殿外,曹元禄一直留意里面的动静,看到这里实在忍不住,赶忙轻手轻脚地进了殿。
想起方才云葵干的那些事,说的那些话,他额头冷汗直冒,连连叹气:“姑娘你......唉,其实早在姑娘中毒次日,殿下就问何军医要了七日散的解药,放在了姑娘喝的小吊梨汤里头,姑娘的毒早就解了。”
云葵瘫倒在地。
她的毒早就解了?
那她这七日的担惊受怕算什么?
还有今夜各种撒泼打滚,胡搅蛮缠,出言不逊.......
她脑海中一团乱麻,活着的喜悦很快就被方才胡作非为的后怕冲散,她根本不敢回忆自己都做了什么,可那些羞耻的记忆却像大雨前水面浮上来的小鱼,争先恐后往外钻。
她借着酒劲强吻了太子。
其实根本没怎么醉,就是给自己助长撒泼的底气。
她不光对太子上下其手,还得寸进尺地狠狠在他胸口了几把,说日日都想占他的便宜,甚至扬言要摸人家的小殿下………………
云葵痛苦地闭上眼睛。
「还不如死了算了,死了就不用面对这一切………………」
原来她也有怕的时候,太子冷嘲一声,看向曹元禄:“胆敢欺上爬床之人,该当如何处置?”
云葵垂头跪在地上,浑身瑟瑟发抖。
曹元禄想起方才自家殿下强吻人家的那一幕,斟酌着笑道:“心怀不轨之人,打死都是轻的,可云葵并未加害殿下,若是殿下喜欢,留着也无不可......
今夜之前,曹元禄或许对她还未完全信任,可经此一事,他也看出来了,这丫头虽然胆大妄为,却是个心肠极好的,宁可自己毒发身亡,也没想过对殿下不利,今后留她伺候殿下,曹元禄也能彻底放心了。
太子眸光淡漠:“她留下,你替她受罚?”
曹元禄讪讪一笑:“她口出狂言,胆大包天,也应小施惩戒。”
「罚肯定是要罚的,否则殿下威严何在?」
太子:“......”
云葵头埋在地上,恨不得把自己缩成球,找个洞钻进去。
「罚就罚吧,世上哪有免费的午餐,老天爷让我吃了太子殿下的豆腐,我就该付出相应的代价。」
「可他能罚我什么呢?不如趁此机会把我赶走算了!说实话还挺羡慕司仪的,可以回内务府重新分配,反正在哪当差都不会比在东宫更吓人了!只要不在活阎王身边,皇后那些人也不会再找上我。」
「不会因为我摸了他小尖尖,就要把我的手剁了吧!妈呀死了算了......」
头顶传来一声类似拳头紧握时骨节错位的声响,云葵战战兢兢等来了发落。
“明日起,到东华门替孤看守宫门。”
她诧异地抬起头:“看、看守宫门?”
太子冷眼看着她:“你是说有人下毒害你么?你既没有死,那人必定还会出现,何时找到幕后主使,何时再回承光殿当差。”
「好诶!这节骨眼上,离活阎王越远越好!」
太子:“......”
云葵按捺住内心的喜悦,俯身谢了恩。
她也没脸再待在承光殿了,灰溜溜地退了下去。
回到配殿,胳膊腿儿摆成个“大”字躺在床上,再捏捏手臂拍拍肚子,确认自己的身体还是热的,软的,这才长长吁出一口气。
她竟然没死!
没想到太子素日那人嫌狗憎的性子,竟然愿意救她,简直不可思议。
云葵兴奋地在床上滚了两圈,又下床胡乱打了两套拳,四肢僵硬地跳了支司帐整日显摆的红罗舞。
等到跳累了躺在床上,她琢磨片刻,又去把箱底的毒药、唇脂翻出来。
还有那沓厚厚的银票......她纠结许久,还是咬牙揣上,前往承光殿交公。
承光殿。
太子闭着眼睛,久久难眠。
脑海中全是那丫头大放厥词、胡作非为的嘴脸。
她把他当成什么人?青楼小倌儿,面首,还是那些出卖色相的贴身护卫?
简直不知死活。
他给的惩罚还是太轻,得扔进刑房让她尝尝那十八般酷刑的滋味,这丫头才能老实。
可她这身细皮嫩肉,还没怎么用力,手腕就被他出了一圈红痕,若是捆了绳索往那刑架上一吊,还不知要肿成什么样子,再两鞭子抽下去,她能流一缸的眼泪。
太子无端想起她被压在身下泪眼朦胧的模样,眼尾潮红靡丽,小小的鼻尖也红,连眼睫上都挂满了泪珠,被他吻过的唇瓣微微张开,像暴雨里被碾压过的花瓣,像勾魂摄魄的妖。
今夜种种,竟与平日她睡在身边的感觉很不一样。
他眸光晦暗,颅内隐隐作痛,一时竟有些心浮气躁。
这时候曹元禄在殿外回禀:“云葵求见殿下。”
这么晚了,又来作甚。
太子闭了闭眼睛:“传。”
云葵揣着满袖兜的瓶瓶罐罐进来,给太子施过礼,轻声道:“方才奴婢脑筋不清楚,还未多谢殿下救命之恩。”
太子置若罔闻,只盯着她,眼下隐隐透着沉炽的红。
云葵将带来的东西摆在太子床前踏板上一字排开,“奴婢来将收到的毒药呈送殿下。”
太子看向那些瓷瓶。
云葵指了指最左边一瓶,“这是皇后娘娘给我的秘药,另外这瓶是个面生的小太监给我的,还有这个有毒的唇脂,也是个不认识的宫女交给我的,还有......这一千两银票,也是她给我的好处。”
她只要将得来的东西全数上交便好,至于是不是毒药、何种毒药,她并不清楚,太子自会去查。
云葵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面前精致的黑漆螺钿盒,以为太子不知这唇脂作何用,她好心解释道:“拿幕后主使大概以为奴婢深受殿下宠爱,让奴婢涂了这唇脂再与殿下欢好,殿下吃了我唇上的胭脂……………”
“行了。”
太子黑着脸,寒声打断。
云葵抿抿唇,又瞧那叠银票,纵使心里不舍,也不得不交公,今日若不交,往后被人搜出来,她便是浑身长嘴也说不清。
她纠结半晌,从牙关里挤出声:“这些银票,殿下若是喜欢便拿去吧。”
太子:“......”
说得像他没收她私房钱似的。
太子面无表情地拿起那叠银票,秦戈进来吩咐道:“去查清楚这些银票的来处。”
云葵眼巴巴地看着秦戈领命退下。
「我的银票鸣鸣鸣,还没焐热就要离我而去了......」
「你还别说,这秦侍卫虽然看着健壮威猛,但腰也蛮细。」
只是太子在前,她不好盯着看,见人走远便收回了目光。
转过头,却猛然撞上太子陡然阴沉森冷的面容,云葵吓得浑身一颤。
「他好凶。」
「但凶起来好好看哦。」
「何时能再给我摸摸就好了!」
想起方才指尖去过的地方,她舔舔嘴唇,意犹未尽。